鍾哲道:「不如我替你磨,倒快些。」
錦魚十分懷疑,他會不會幹這種事。
可就見他挽起長長的衣袖,握住墨條,開始用力,「啪」地一聲,那墨條竟是斷了,墨汁濺起,他淺黃水絲衫子倒沾了好幾滴。
錦魚大急:「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一件衣裳豈不是毀了。
鍾哲笑道:「不打緊。回去叫她們好好洗洗就是。你這墨怎麼這般軟?」
錦魚不由笑起來。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她平素用度都不奢靡,因此用的墨也是普通煙墨,因不喜歡墨臭,所以還特意摻了茉莉花香,制出的墨,膠輕些,也鬆軟。
可真正的好墨,則講究質地堅硬,最好是如石如玉。
鍾哲平素用的定都是這一類。因此才用勁大了些。
那墨汁既已經沾在衣裳上,若是現在沾水擦洗,只怕會越洗越髒。
只得罷了。便伸出兩根瑩白手指,將被鍾哲弄斷的墨條夾出來,放在硯台蓋上,自己輕輕地磨了片刻,見墨汁已經夠濃,便開始勾畫。
鍾哲安靜站在一邊,不發一語。
消暑圖,她白描了九朵九瓣荷花。想了想,又取了彩筆,淡淡地畫了兩片綠荷葉,一卷一張。
日後人家拿回去,不管是給那荷花添上什麼顏色,配上荷葉也就是一副畫了。
接著又畫了消寒圖。也是白描了九朵九瓣玉蘭花。這回畫了淺褐色的枝幹。
畫完,吹了吹,笑道:「再等片刻,干透了你再拿走。」
鍾哲道:「你不用印麼?」
錦魚笑道:「還要用印?」
「當然。回頭別人偷了你這圖,也胡亂印了賣,咱們豈不少賺了?」鍾哲說得理直氣壯。
錦魚笑得手抖,只得取了自己的閒章「錦幃初卷」蓋上。
這號藏著她的名字,取自李商隱牡丹詩:「錦幃初卷衛夫人,繡被猶堆越鄂君。垂手亂翻雕玉佩,折腰爭舞鬱金裙。」
鍾哲看著那個紅色的方形印章,半天沒有說話。
室內氣氛一時倒有些尷尬。
錦魚便招手叫豆綠:「找了扇子來扇扇。」
豆綠便笑道:「箱籠還沒收拾清楚,哪裡找去?不如我拿個摺子來扇扇。」
錦魚:……
豆綠果然到江凌的桌上拿了兩本空摺子,左右開弓,扇著那印泥。
鍾哲笑道:「你們這是急著趕我走麼?」
錦魚被他窺破了小心思,不由微微紅了臉:「不如我請三哥哥吃幾塊點心去。」
其實如果不是畫畫的工具太繁瑣,她都不會請鍾哲進來書房。
她率先往外走,鍾哲自然也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