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於古代的人際關係還是一知半解,這時隱約明白了些,又不是太明白,金姨娘把金鈴兒攏在身邊,當然是有利可圖,可是楊氏這一招連消帶打,到底是有意,還是順手?還有,楊氏對於金姨娘母女,到底是什麼態度?再想問兩句,徐姨娘卻已睏倦了,一邊絮絮叮囑些「乖順聽話」,一邊已經迷糊著睡了過去。
乖順聽話,四個字說起來簡單,秦芬來回品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品出個門道來。
秦淑性子深沉,秦貞娘又傲氣,這兩個且不好相處呢,還有個直愣愣的秦珮,加上主母性子也是嚴厲端方,瞧著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難道要做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才能把這些人全部應付過去?
月色如水,透過薄薄窗紙浸入屋裡,照得室內好似蒙了一層銀光。秦芬看著桌上小竹簍邊掛著的半條閃金腰帶,漸漸覺得那腰帶化作一道金鯉魚,在她眼前跳來跳去,用力一撲,卻怎麼也夠不著,卻原來已經沉沉睡去。
月墜星沉,不知不覺已過了許久,梆子響過,楊氏一數,竟已睜著眼熬到了丑正。
也不知怎麼,這幾事事不順,金姨娘那裡是個大頭,這大頭又分三件事,頭一件是秦恆這庶子,第二件便是爭夫君的寵愛,第三件乃是猝不及防冒出來的秦淑爭婚,原以為夫君的寵愛不甚要緊,今日驟然一聽外面另有個粉頭,卻也由不得自己不醋。
楊氏在家時雖然受寵,卻也是大家子教養出來的姑娘,知道做大婦的要有容人之量,那些妾室之流,好聽些是半個奴婢,難聽些便是些貓兒狗兒,不是這個還有那個,與其費盡心機地除去,不如拿捏著分寸留在手裡,對主母名聲和丈夫面子都是有好處的。
丈夫這些年一向待她不錯,因著她不愛吃醋,在同僚們面前更多一份面子,又愛重她兩分。
自然了,這份愛重也是有代價的,徐姨娘便是因著這大方的名聲,被知州夫人給塞進了秦府。
往事好似流水一般,連綿淌過楊氏眼前。
徐姨娘是個窮苦人家女兒出身,被買了學彈唱,尚未公開露面,便被鹽商買下了送給知州大人。知州大人甚好女色,家中美貌婢妾不知凡幾,徐姨娘進去了連正主的面都沒見到,便被主母磋磨得脫了一層皮。因著徐姨娘實在清秀,知州夫人也當真忌憚,某日宴會便命她出來獻藝,再命管事在知州面前說些籠絡下屬的話,這便將她落在了秦家。
這麼個人,若是要推,楊氏也自有一百種法子,可是一來是上峰賞的,二來人也還算清白,最重要的一條,那金姨娘生了兒子,驕嬌二氣日盛,楊氏思索了好幾日,終究還是把人給留了下來。
幸而徐姨娘在知州家裡學得眉高眼低,除了嘴碎也沒旁的大毛病,楊氏派了個懂事的梨花去,倒也算是穩住了府里的天地。
金姨娘溫柔小意,徐姨娘嬌憨可愛,二人也頗鬥了些時日,然而金姨娘畢竟有手段,徐姨娘產女後傷身,不大有精神奉承主君,也只這麼一段時日,金姨娘又把男人攏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