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決不能喝,可是身子已經不穩便了,不喝藥只怕胎兒不保,若是能吃些藥膳,只怕還好些。畢竟府里的膳食都是大廚房做了送下來,眾目睽睽之下要動手,只怕不易,這樣折中的做法,倒是更妥當些了。
過得許久,梨花才回來,雖眉間沒了焦急神色,面上卻沒多少喜氣:「姨娘,張媽媽回了太太,太太已經許了咱們不喝藥,說請大夫開了幾個藥膳給姨娘進補。」
徐姨娘鬆了口氣:「既如此,那就好了。」
梨花咬著嘴唇,把個袖子絞得皺巴巴的,終究還是沒忍住,嘟嘟囔囔地道:「姨娘何苦要興什麼吃藥膳的事呢,不如每日熬了藥來,咱們自家取了蜜餞,慢慢喝下就罷了。我方才在廊下候著,張媽媽出來,說話的聲氣都淡了些,只怕是太太嫌姨娘添麻煩了。」
徐姨娘自然知道自家此番的行事是有些費周章的,這事原也是可大可小,太太若是向大太太那裡道個照顧胎兒,廚房裡得了吩咐,自然就無甚可說,照章辦事便罷,若是太太搖了頭,下頭人看著風頭辦事,自然要使絆子。
看了看梨花蹙起的眉頭,徐姨娘的實話都快要到嘴邊了,還是咽了下去,她此時倒想起,梨花便是楊氏給下來的,思索半日,還是道:「那藥實在是苦得喝不下,我只怕嘔多了傷身,自家如何倒不論,只怕肚子裡這個受不住。」
梨花也知道此時主子那肚子裡才是頂頂要緊的,也不勸說徐姨娘了,只愁眉苦臉地道:「道理雖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府里如今事多……唉,太太說,如今事忙,姨娘這事是給廚房添了麻煩了,既是有了一道藥膳,已是滋補的了,每頓再有一葷二素,一飯一湯,也就是了。」
尋常份例,姨娘也該有個兩葷四素的,這話的意思,便是要減徐姨娘的份例了。楊氏出身大家,最講究個賞罰分明,家中的兒女、妾室乃至奴婢小廝,若非犯錯,尋常也不會削減份例。徐姨娘也不曾想到,自家不過只是要了個藥膳,竟惹得主母如此不悅。
梨花見主子愣怔不語,輕聲道:「如今咱們回了老家,許多事情不如原先便宜,太太只怕是不願落了大太太和三太太那裡的口實,這才……姨娘倒也不必往心裡去。」
徐姨娘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雖然這話也有些道理,可是那去母留子幾個字,卻愈發顯明地烙在了她心上。
秦芬也不曾想到,晚飯前秦貞娘還特意打探了消息,說太平無事的,吃晚飯時,當著眾人,楊氏竟是一點面子也沒留。
張媽媽報了徐姨娘不妥,楊氏也不叫她去邊上回話,自家手裡捧著粉彩小碗,捏著銀頭嵌金烏木筷,慢條斯理又吃得兩口菜,才道了聲「講」。
張媽媽把徐姨娘喝不下藥,又想吃藥膳的事一說,秦芬便臊得臉都紅了,又不好起身替徐姨娘道不是,當真是坐立難安了。
她原以為,徐姨娘雖然嘴碎愛議論是非,大面上的規矩還是懂的,誰知如今才回老宅,正房太太還未如何,徐姨娘已經挑這揀那的了,更不必說,主屋裡還昏著個病重的老太太呢,自大太太這當家主母,到下頭的孫輩,誰又敢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