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有點好東西就藏不住,這幸虧是咱們自己家的,若是別人家的人,還當你存心的呢,一點子茶也拿出來顯擺,瞧人家笑話不笑話。」秦敏笑著嗔一句鶯兒,輕輕掩住口。
這麼一低頭一抬手,秦芬倒瞧出些溫良貞靜的模樣,她不由得更好奇了,秦敏性子大變,究竟大房這裡,發生了什麼?
正兀自胡亂猜測,秦敏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姐姐英年早逝後,我都許久沒這樣,和旁人高高興興坐著說話了。」
丫鬟們都是有眼力的,聽得這句,知道姑娘們要說體己話,互相使個眼色,悄悄退了出去,最後一個出門的,還記得掩上半扇門。
「二姐姐,大姐姐她……」秦貞娘說得半句,又不知該怎麼說了,「你別傷心了。」
「我傷心難過,又有何用?姐姐終究是回不來了。」秦敏說著,臉色漠然,好似個泥胎木偶似的,「其實姐姐也曾回來哭訴過,只是旁人總勸她溫良恭儉讓,說忍到有了孩子,再等孩子長大便好……」
說到這句,秦敏的眼中似有濕意,又垂下眼帘去,「姐姐當真有了身孕,回家報喜時,大夥只當她要熬出頭了,誰知那姓周的竟把人領回家了,最終害得我姐姐一屍兩命!」秦敏臉上划過兩道淚痕,「我姐姐好好一個女兒家,過門未滿一年就英年早逝,我只恨那周家奸猾狡詐,姓周的那廝更是無情冷酷,旁的,我又能恨誰?」
旁的人,究竟是指誰,別人不知聽懂了沒,秦芬卻是聽懂了。不能恨的,除了這些勸說秦月一忍再忍的家人,還能是誰?秦敏如今性情乖張,又難道不是在怪這些家人?
一席話畢,秦敏高高昂起頭顱,絲毫不曾顧忌淚水打濕了臉上的妝粉,她鳳釵上那顆珍珠熠熠生輝,然而卻還比不上她眼中的寒芒奪目。
她的話太過凌厲,又不是女孩兒家該聽的,自秦淑以下的女孩子,哪怕日常有些紛爭,也都是溫室里的嬌花,這時不知如何應對秦敏的話,互相看一眼,都低下頭去。
秦月早亡的事,大房不曾細說,眾人也都不大清楚,女孩們聽老媽媽閒話,也聽得幾篇古事,還當大堂姐是生產時亡故的,此時才知道,原來竟是那貞靜賢淑的做派,硬生生逼死了大堂姐。
秦敏的話雖少,卻也盡夠猜的了。想來大堂姐秦月性子太過柔弱,而周家又太過蠻橫,她一個新媳婦,既無法和公婆姑嫂撕破臉,也彈壓不了丈夫小妾,最後那位周家公子,不顧娘子有孕,竟把外室給帶了回去,最終害得秦月含恨而終。
說到這一節,各人也沒什麼心情再敘話了,沉默半晌,還是秦貞娘先開口了:「今日叨擾二姐姐了,明日我叫碧璽把錢送來,那些鮮貨還請二姐姐代為安排,我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這就不打擾了。」
或許是在眾人面前哭了一場,秦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時也不答應秦貞娘,只沉默坐著不說話,秦貞娘也不管那許多,對姐妹們使個眼色,急急出得門來。
丫鬟們還在廊下遠遠站著閒聊,忽地見了姐妹四人出來,二房的丫鬟們趕緊迎了上來,簇擁著主子們回了北院。
「五丫頭,我悶得慌,你陪我去散散心。」秦貞娘說著,也不待旁人回答,伸手挽住秦芬,領先往大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