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善意提點,茶花辨得出,低低應了一聲,道:「又下起雪來啦。」
便是此時,張媽媽拍著衣裳進屋,茶花連忙上去,掏出帕子替張媽擦臉,殷勤地道:「媽媽,快去火盆邊上烤烤,可有什麼要吩咐我做的?」
西間的帘子一動,是秦珮探出半個臉,飛快瞥了一眼,回頭招手:「四姐,張媽媽來了。」
秦貞娘走了出來,腳下趔趄,秦珮扶了一把才穩住。秦貞娘不顧張媽媽一身寒氣,上前扯住便問:「張媽媽,娘怎麼提前發動了?如今可有兇險?」
張媽媽原是只向著楊氏和秦貞娘的,起先聽見丫鬟來報太太提前發動,問了事情緣由,生怕楊氏不好了,母女兩個見不著最後一面,這才命人去請四姑娘。
她起先打算,四姑娘來了,商姨娘那賤婢的事情,一五一十總要叫她知道個清楚,這時瞧見四六兩位姑娘和睦,六姑娘又是一副天真不解世事的模樣,她倒張不開嘴了。
想了一回,乾脆推到秦覽身上:「老爺急急遣人來喚我,又急著出去了,我擔心太太這裡離不了人,這才請了姑娘們來坐鎮的。」
秦貞娘鬆一口氣,險些跌坐在地上,秦珮用力攙了一把,嗔一聲:「媽媽真是,瞧把四姐給嚇得。」
張媽媽笑一笑,還不曾答話,那小媳婦又出來了,瞧見張媽媽,一把扯住她,張口便道:「太太方才使力氣使得不對,這會脫力了,得我婆婆下手把孩子按出來!大小可不一定都能保住的!媽媽你能不能做主!」
秦貞娘這次,竟真是膝蓋一軟,坐了下去。
秦芬和秦淑站在後頭,一齊架住她,秦芬一邊幫著將秦貞娘扶到椅子上坐下,一邊問:「張媽媽,這時節了,老爺怎麼還不見?」
張媽媽如何敢說,老爺在商姨娘屋裡瞧著呢,商姨娘不曾保住胎兒,如今自己也性命攸關了。
秦芬見張媽媽不答話,面色一沉:「四姐,不如叫你身邊的春柳去請老爺,不論是內宅還是外書房,總要請了來才好。」
這話說得也不如何生硬,張媽媽聽了,卻只覺得頭皮發麻,冷汗險些冒了出來。
她是知道這位五姑娘的,一步步從不起眼的庶女走了上來,制住了三姑娘,收服了四姑娘,又管住了六姑娘,但凡五姑娘說的話,便好似門上釘個釘,總要留個印子的。
再瞧瞧秦貞娘,滿臉怒氣,一疊聲催著蘭兒去叫春柳,張媽媽看這情狀,不說也得說了:「四姑娘且慢!老爺如今……在商姨娘那裡。」
見秦貞娘柳眉倒豎,張媽媽趕緊又補上一句:「商姨娘跌跤早產,不得已接進了府來,可是胎兒不曾保住,這會自家也性命難測,老爺這才守著的。」
這話說完,秦貞娘也無話可說,低眉斂目垂下頭去,換成秦珮迷迷茫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