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貞娘自幼受的是端莊大方的教導,最見不得旁人做作,這時見那女子搔首弄姿,用力呼出一口氣:「這裡人多,氣味污濁,茶花帶了平哥兒和安哥兒下去。」
這一句雖有氣性,卻不帶出一絲是非,然而楊氏的眼神已掃了過來。
秦芬知道,楊氏是不想秦貞娘自降身份和一個奴婢置氣,於是捏捏她的手,悄沒聲地道:「這些人有青姨娘打發呢,四姐不必出言。」
秦貞娘到底聰明,已回過神來,反手捏捏秦芬,微微點點頭。
青萍知道好歹,不似平日那般溫溫柔柔,放冷了聲調,一指前頭那幾個奴婢:「這幾個是雲香,賽仙,展荷,絲柳,你們還不快見過太太。」
這話好似在喚掃灑奴婢似的,雲香聽了,心裡早不悅起來。
平日裡,青萍是關起門過日子,她們壓根不把青萍放在眼裡,不來踩一腳,還是瞧秦覽對青萍頗有倚仗的緣故。
雲香只當老家那個兩年未曾進京的大婦也是青萍那般沒氣性的模樣,然而在門口見了楊氏前呼後擁的陣仗,她早已唬矮了三寸,這時咬了咬唇兒,還是領頭行下禮去:「奴婢見過太太。」
楊氏端起茶碗來,輕輕撇著茶沫子,半晌不曾說話。
張媽媽上前一步,斥道:「這些名字都不好,誰給起的?這便改了!」
楊氏半天不曾喝那茶水,輕輕吹了兩下又擱下:「張媽媽,罷了,這名字或是老爺起的,先擱著吧。」
雲香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才要起身,張媽媽又斥一句:「誰准你起來的?這府里是怎麼管的?你們都沒學規矩麼?」
這幾個女子,或是未待過客的清倌兒,或是太監養著的娘子,自來只知討好男人,站在門邊都要沒骨頭似的倚著門框,規矩這東西,她們還真沒學過。
由頭至尾,楊氏話也不曾說幾句,全是張媽媽說些規矩體統的大道理,雲香幾個何曾見過這陣仗,這時好似雨打過的海棠花,一下子萎靡不振了。
後頭的奴婢,要麼是以雲香等人馬首是瞻,要麼就是尋常下人安生做活的,自然也掀不起風浪,規規矩矩拜了主母,與雲香幾人一樣得了賞賜,退了下去。
楊氏打發了奴婢們,道一聲乏,幾個女孩都是有眼色的,藉機退了出去。
各人的住處,在晉州時已擇好了,秦淑和秦珮都擇了獨院,秦淑離群索居,秦珮離府里花園最近,都是依著各人喜好來的。
秦芬原也想選個小的獨院,秦貞娘卻硬要與她住一個院子,秦芬想想上大學還有兩個不討喜的舍友呢,秦貞娘這小姑娘還算可愛,同住一個院子也不算為難,便應了。
這時秦貞娘拉著秦芬坐在院裡的石凳上,瞧著丫鬟們安放行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五丫頭,你說,是不是女子成家生子了,最後都會變成今日那副境況?若是這樣,我寧可不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