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聽了,張口便要勸,誰知秦恆又開口了:「他們說得也沒錯,我除了讀書,什麼也不會。不會喝酒應酬,也不會交朋友,說我是書呆子,還是客氣了呢。」
前十幾年,秦家二房只秦恆這一個子嗣,開蒙前金姨娘守得緊緊的,開蒙後秦覽又看得牢牢的,一心盼他高中狀元、光宗耀祖,確實不曾教過他旁的。
家中雖有姐妹,然而男孩子們的情誼,與女孩子總是不同的,秦恆在家裡與姐妹們互送些吃食玩意兒,這拿去外頭交友卻是行不通的。
教養兒女,便是十個金姨娘和秦覽也不如楊氏,秦芬搖搖頭,也不去說秦恆爹娘的是非,只提起一個人來:「今日去棲霞寺,我們湊巧遇見了祁王殿下。」
祁王是讀書人的領袖,提到了他,秦恆的目光一下子亮了:「祁王殿下是什麼樣子的?」
「祁王殿下麼,生得英俊不凡、高大威猛,一看就是鳳子龍孫。」
秦恆聽得連連點頭,半晌後才回過神來,狐疑地看著秦芬:「不是說殿下他……哦,你這丫頭是誑我玩來著!」
秦芬並不否認,嘻嘻一笑,然後又正色道:「祁王殿下他生得一副文人氣派,很有風度,但是瞧著身體不大好,這種天氣,我們還未披斗篷呢,他已披上了。」
秦恆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大約猜到秦芬接下來的話,然而卻不曾出言打斷。
「祁王殿下在皇子們裡頭,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論身份,比不上太子和秦王,論謀略,比不上英王和睿王,甚至他都沒有一副健康的軀體,原本朝堂上沒有他一席之地的,可是他生生替自己辟了一條路出來,憑的便是這奮發讀書。
「他未曾做成這些事情時,朝堂上可有他的身影?人人都憐憫他身有殘疾,沒人把他和其他皇子相提並論,如今他成了讀書人的領袖,誰又敢輕視他了?」
秦芬越說越激奮,一對眸子亮得好似要燃起來:「三哥你有父親的看重,太太雖不是你親娘,卻從不曾虧待你什麼,你比祁王殿下多個健康的體魄,又有這些關心你的姐妹兄弟,哪裡比不上他了?他能做到的,你也必能做到!」
秦恆心中原也只是一時氣悶,這時聽了秦芬的話,想起祁王在無情的天家也能活出一方天地,不由得自愧起來,猛地站起身:「五妹,多謝你說這些,我都想明白了!」
秦芬知道秦恆這男孩是有雄心的,如今的這些煩惱,全是因為他身為男子需要證明自己的地位和價值,慪氣不肯進學,也不是真心話,算是一些青春期的叛逆吧。
如今這孩子肯聽勸,重新打起精神,自己沒有辜負了楊氏所託,也沒埋沒了這孩子的才華。
誰能想到,從前乖小貓一般的秦恆也鬧起脾氣來,也不知這世上的男孩子,是不是都會有這麼一遭。
這裡秦芬正是一副姨母情懷,對自己頗為自得,秦恆忽地又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道:「五妹,天家無情,並不是我們這等人家能肖想的。」
秦芬稍一愣怔,不由得又好笑又無奈,誰說這孩子是個傻小子的?這頭腦靈光得很,竟已替秦芬操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