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姐妹們心中各有思索,秦貞娘想的是表姐不易、天家境險,秦珮想的是側室難為,日後自己必要為人正室,秦芬想的,卻是這府中正妃和側妃過得都不快活。
宴畢回家,姐妹幾個各有心思,懨懨不樂。楊氏卻是心懷舒暢,瞧女兒們不高興,也不曾開口訓斥,只笑著打趣:「如今是孩子大了有心事了,個個都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樣子。」
女孩們知道楊氏不喜別人一副喪氣樣,這時聽她只好言好語地勸說,並不曾動氣,反倒都不好意思起來,秦芬最會打圓場的,便趕緊拋出一個話題:「不知今日,英王殿下到底是為什麼請客?」
楊氏今日在席上聽了一耳朵的官場雜事,這時見秦芬相問,有意給女兒們開闊眼界,便掰開揉碎了,慢慢說了起來。
太子是正統,然而顢頇自負,把朝堂當成東宮的私地,賣官鬻爵、大肆斂財,下頭許多州縣由上至下都是太子的人把持,下頭人便是想告狀,也告不上來,久而久之,稅收、民生、吏治,到處都是破洞,一時這裡鬧洪災,一時那裡鬧饑荒,把個好好的洪定朝,弄得風雨飄搖。
睿王與百官交好,也富有謀略,然而他也只是為了編織自己的人際網,於下頭百姓死活,並不關心。太子賣官已是駭人聽聞,睿王竟然指使手下人開設錢莊,與商人搶財,這樣自跌皇子身份的事,簡直聞所未聞,若太子是餓虎,睿王只能算是條豺狼罷了。
英王此人,雖然在朝堂上冷酷嚴厲,然而律己甚嚴,愛民如子,雖說於女色上頭略縱了些,到底也不曾弄出一大堆庶子來,如今也只一位世子、兩位郡主,算是很好的了。從前他一心扶持太子這位正統,如今卻已漸漸走到前頭來了。
秦珮性子急,聽了這許多仍是不明白,見楊氏心緒上佳,追問一句:「太太,那今日吃席,又和這些有什麼關係?」
楊氏也不發怒,只是嗔她一眼,一字一句地道:「英王今日,請的都是朝堂上的清官、硬骨頭,當著眾人,把范離大人查來的兩本私帳給燒了。」
既是這樣的東西,想必是費了大力氣才得到的,那位范大人,倒當真是個有本事的。
秦芬心裡模模糊糊猜到一些,仍是不敢相信,思忖半天,還是問出口:「這兩本私帳,可是太子和睿王手裡攥著的對方把柄?」
楊氏不意竟是秦芬先猜到,讚許地看她一眼,見女兒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下大慰,原還擔心朝堂風雨刮到秦覽的,此時又丟過腦後去了。
第77章
金陵城冬日濕冷, 秦家上下都不習慣,除了平哥兒安哥兒兩個日日瘋玩不知冷熱,旁人都縮著不願出門。
楊氏如今理不到這些細處,秦貞娘和秦芬一合計, 便向楊氏提議早些給各屋燒炭。
從前燒炭遲, 倒不是家中清貧,實是秦覽官位不高, 不好奢侈。如今秦家也算是跨過五品的坎, 又住在京城繁華地, 再不必懷揣金元寶強過苦日子了。
美中不足的是,入冬後皇帝龍體欠安, 官宦人家未免要收起尾巴做人,一應鋪張奢靡之事就不方便了, 秦芬和秦珮連個及笄也不曾大辦,只擺幾桌家宴,又鍾夫人來替兩個女孩插了簪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