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極妙,不光婉拒了容太妃,連藉口都已替昭貴妃想好了,誰不知後宮之中昭貴妃獨得恩寵,容太妃看在她的面子上贊兩聲她的娘家表妹,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皇帝安坐屏風後頭,一直不曾出聲,忽地聽見秦貞娘發一句妙語,不由得微微而笑。
這一呼吸間,昭貴妃已站起身來:「貞娘既來了表姐這裡,便吃了午飯再走,你愛吃魚,我去吩咐人給你做一道羊肉釀魚,你且先安坐。」
昭貴妃說著,招手領了碧水出去,只留秦貞娘一個,靜靜坐在下首最末一張椅子上。
皇帝透過屏風看一眼下頭坐著的姑娘,這姑娘穿著身華麗的真紫衣裳,嫻靜恭順,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模樣,她與昭貴妃是姑表姐妹,生得本有些相似,此時猛地看上去,倒似昭貴妃才進英王府的樣子。
彼時昭貴妃也和她一樣小心翼翼,然而這位秦四姑娘心思之縝密,卻遠勝當年的昭貴妃了。
想到心愛之人,皇帝又露出一個微笑來,招手喚過進良,貼耳吩咐幾句。
進良一邊聽一邊點頭,待皇帝再無吩咐了,便轉出屏風,輕輕咳嗽一聲:「秦四姑娘。」
秦貞娘抬起頭來,面上略帶了一絲警惕,卻是毫無慌亂,進良見了,在心裡暗贊一聲聰慧,溫聲道:「秦四姑娘,奴婢是御書房伺候筆墨的進良,有幾句話想問一問姑娘。」
「公公請問,小女知無不言。」
「姑娘方才的意思,奴婢不大明白,還要請姑娘解釋解釋。那祁王是多少女兒家心中的檀郎,他的王妃,多少人想做的,怎麼姑娘卻好似不願意呢?」
這話問得甚是直接,叫秦貞娘幾乎答不上來,然而想一想秦芬肯為了自己去求范離,五妹已那般勇敢,自己怎麼能在緊要關頭退縮,於是微微昂起頭來:
「於情,我與容太妃和祁王爺無甚交往,根本不相熟,談不上想不想嫁;於理,婚嫁一事講究個你情我願,玉粒金蓴並非我所企盼,因此上論情論理,小女都不願意。」
皇帝先還覺得秦貞娘酷肖昭貴妃的,此時聽了這姑娘擲地有聲的話,卻在心裡笑著搖頭,這丫頭的性子,可比昭貴妃倔強多了,也勇敢多了。
「小丫頭年紀不大,膽子可當真不小。」皇帝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轉出屏風。
秦貞娘雖猜到皇帝在此,卻不曾想他會露面,稍一愣怔才行下跪拜大禮:「臣女秦貞娘,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隨意揮揮手:「你起來吧,你和朕說說,你哪來這樣大的膽子敢和容太妃、祁王唱反調?」
秦貞娘不好說是瞧自家五妹勇敢了自己才膽大,起身站穩了,含糊說一句:「臣女愚鈍,依稀記得幾句聖人之言,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臣女時時謹記在心,不敢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