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這些年來一向對自己的熱心周到引以為豪,此刻卻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好心腸,實在該好好分一分是非對錯。
這頭秦芬痛定思痛,上房裡秦貞娘卻急得好似只熱鍋上的螞蟻。
她幾番提起話頭,都被母親岔開,到後頭母親乾脆往屋裡一躲,說是要卸了釵環休息,叫她自便去。
秦貞娘先是往外走了幾步,接著又邁進屋裡:「娘,我今天要和你一起吃飯!」
楊氏這次倒沒趕人,一邊卸下頭上的大釵,一邊點頭應了:「紫晶去廚房吩咐一聲,四姑娘的飯菜送到這裡來,再知會廚房一聲,五姑娘禁足了。」
秦貞娘聽見「知會廚房」四個字,知道母親這次是不會高抬輕放了,她在心裡揣摩一番,這次不敢急著開口勸說了,生怕一說話又被趕走,低著頭細細一想,撿起家常來說:「娘,恆哥兒在簡州,也不知過不過得慣的,聽說簡州比咱們這裡冷,卻不知如今有多冷了。」
楊氏見女兒終於沉靜下來,心裡甚慰,她從前覺得女兒和五丫頭熱心熱腸的甚好,如今瞧著,這兩個孩子終究還是太莽撞了。
這般的莽撞,說好聽了是敢作敢為,若是那挑毛病的人便要說一聲缺心眼,在家時還好,若出了門去,又有誰替她們收拾爛攤子?
想到這裡,楊氏不由得想到今日的事。
在婚宴上,周夫人拿了杯子來敬酒,覷著沒人便問她,怎麼叫一個犯罪的姨娘鬧了出來,楊氏將事情攬了下來,只說是丈夫的意思,自己不好駁了,周夫人便也沒再細問,然而楊氏卻知道,家裡的兩個丫頭該上上規矩了。
回家把話一說,見五丫頭果然是個受教的,自家女兒卻也不遜。
這時楊氏的心緒倒略好了一些,順著女兒的話說了下去:「恆哥兒是個能吃苦的,不比兩個小的嬌貴。至於冷,簡州再怎麼也還是南直隸轄內,不至於冷得和遼州那樣,你們姐妹幾個不是給恆哥兒做了衣裳的,他不會受凍的。」
秦貞娘又說幾句家常便把話題往秦芬身上繞,誰知除開秦芬的事,自家母親旁的什麼話都接,秦貞娘倒起了性子,誓要把母親給勸服了。
楊氏哪裡不知道女兒的意思,無奈地嘆口氣:「今天晚上吃了飯,便在娘這裡睡吧,我們娘兒倆有許久沒好好說過話了。」
這倒合了秦貞娘的心意,她一口應下,勉強提了精神,好容易敷衍了母親說的一大篇家常,熬到了吃晚飯。
晚飯擺了八碟四碗,秦貞娘一看,便知道父親要往上房來吃飯,這許多年頭一次嫌父親礙事,對著楊氏看一眼,蚊子哼哼般問一句:「爹吃過飯是不是要去忙公務的?」
這話本不該她問,然而她生怕母親又藉機打發了自己,還是問了。
楊氏笑一笑:「你爹昨天約了要和伍先生下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