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若給有心人聽見,一個非議朝政的罪名是免不了了,秦芬一時顧不上傷心,趕緊對秦貞娘擺擺手:「四姐慎言!」
瞧見秦芬這樣小心,秦貞娘反倒沒什麼好怕的了,她一向知道這五妹膽小,必不至於走漏風聲,這時想了一想,乾脆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一氣兒倒了出來。
原來,魯國公雖然不曾謀反,卻在魯州日日痛罵皇帝,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雖然魯國公無詔不得踏出封地,可是旁人卻是能出來的,他說的話,便不知怎麼傳到了京里,又傳到了睿王、秦王等人的府上。
今年的春闈,睿王便操縱了一起舞弊事件,已在皇帝面前掛上號了,如今還敢和罪人勾連,皇帝更是一併恨上了睿王秦王,一頭派了范離出京去辦事,一頭派了副指揮使荊保川盯著京里動靜。
秦芬聽了這些,倒顧不上只想著一個范離了,壓低聲音問:「那,京里也會有大變了?太太可把這話告訴了老爺?」
秦貞娘搖搖頭:「這些話都是娘自己猜出來的,哪裡好隨意和人講,娘說因為你以後身份不同,所以才囑咐我告訴你一聲,爹那裡,只說昭貴妃有話叫他謹言慎行,爹那副性子,葉子落了都怕砸破頭,聽了是表姐說的話,肯定小心做人。」
都這時候了,秦貞娘還不忘拿父親開句玩笑,要麼是跟秦芬一起呆久了,學得心寬了,要麼就是故意哄秦芬高興,無論哪一樣,都值得秦芬笑一笑。
於是秦芬給面子地展顏一笑:「四姐如今,可真是越來越會說笑了。」
秦貞娘見五妹終於肯笑,點了點頭,面上一副讚許的神色:「娘還怕說給你聽了惹得你驚懼害怕,我就說你不是那樣的性子,縱使擔心,也不會天天把事情頂在頭上過日子。」
秦芬平日確實是個心寬的,這時笑了一笑,還是沒忍住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四姐,你說,范離此次回來,究竟會是個什麼下場?若是他知情,便算是背叛了良心二字,若是他不知情,皇帝又能不能放過他?」
這話秦貞娘也拿不準,她想了又想,道:「我猜,范離是不知情的,甚至他受傷還是皇帝有意為之,為的就是坐實魯國公謀逆的罪名。」
秦芬知道,自己與范離定下婚事,日子不會過得輕省,她原以為是女眷之間的應酬多些,她小心應對也就是了,誰料到賜婚的聖旨還沒下來,她竟已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她一頭想著造化弄人,一頭也為楊氏母女的膽識和厚道而感動。
平日裡秦芬也自詡是個敢作敢為的好人,可是遇見這樣的大事,她卻未必敢預先說了出來警醒旁人。
這可是封建時代,楊氏母女兩個說破的可是皇權里的勾心鬥角。
此次禁足,秦芬心裡原還有一絲不痛快的,此時卻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她知道,楊氏此次的目的不是懲罰,而是提醒,提醒她以後要面對的風雨,提醒她以後再也不能隨便施捨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