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不由得苦笑:「你怎麼還在說這糊塗話?府里日子雖不算金貴,到底比廟裡好多了,你在想些什麼?」
青萍扯起嘴角:「我是怕,怕自己以後落到和商姨娘一樣的境地。金姨娘在廟裡,雖說一輩子出不來,終究保了一條命,一年還能給府里送一本佛經呢,可是商姨娘……」
徐姨娘也不知,一個商姨娘在院裡,竟能把人嚇成這樣。
「商姨娘自己做錯了事,她自己該擔這罪過,你又不曾做錯事,你怕什麼?」
青萍囁嚅幾下,最終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當年,也並非一心向著太太……」她看著徐姨娘,似是羨慕,又似是嘲諷:「我又不像姐姐看得清形勢,一門心思地討太太的歡心,如今怎麼能不怕。」
聽到這裡,徐姨娘才明白過來,青萍當年爭寵,想必也有那麼一兩分恃寵生嬌,如今看商姨娘快死了,怕主母下一個就要整治她了。
徐姨娘不由得好笑,這個青萍,生著這麼一張美貌的臉,卻早早在內宅敗下陣來,果然是因為有副糊塗心腸。
太太那是什麼身份,是老爺八抬大轎、大開中門迎回家的正室嫡妻,外要操心官眷們的交際應酬,內要管一大家子人丁開支,哪裡會計較一個姨娘撒嬌爭寵。
莫說是太太了,便是徐姨娘的心思,也不全放在男人和爭寵上,甚至商姨娘,都是自有一份潑辣的,喜歡吊著男人要死要活的,只有從前的金姨娘罷了。
太太若是為了男人吃味,那也做不得太太了。
「你若是擔心這個,可是白擔心了。」徐姨娘說了這麼一句,見青萍臉上更是戚戚,便又改了口風,「可是你既然有心,修一修佛法也是好的。」
青萍臉上似有期盼,才要開口托徐姨娘,卻聽得一句,「你自己去對太太說這事,太太一定準的。」
徐姨娘見青萍面上僵住,心下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揭穿這可憐人,只又道一句:「你也不要提什麼出家,只說在家清修,替家裡祈福,於府上,於你自己,都是好看的。」
青萍如今在上房的臉面還比不上臘梅,原是想託了徐姨娘說這事的,誰知徐姨娘不知怎麼不似從前熱心了,只能硬著頭皮,自家應了下來:「好,我去說,只不過我如今在上房無甚臉面,還要請姐姐提挈我一遭。」
徐姨娘微微一笑:「紅菱如今在太太面前很有臉面,你找她,比找我有用。」
青萍最後一點隱秘的心思也被揭穿,不由得面上發燙,喃喃說得幾句天氣熱的話,把徐姨娘好生送了出來。
出得門來,梨花便有些不解:「姨娘,你今日巴巴地特地趕了過來,怎麼後頭又不管青姨娘的事了?我還當你今天又要出手呢。」
徐姨娘搖搖頭:「你當我是個好管閒事的?前次管紅菱的事,是因為太太本就拿不準,我是替太太拿了個她心裡已經有的主意,再有紅菱那孩子不錯,保也就保了,也無甚可說。今天卻是青萍自己不安穩,我管這閒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