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得中饋已有二十來年,哪裡會鬧不明白,不過是心生倦意而已。
秦芬聽了這話卻當真有些不解了,她眼裡的楊氏,在秦家後宅權柄極大,前些年還有兩個姨娘與她打擂台,這幾年卻是一家獨大,說什麼是什麼了,哪還用得著忌憚那些婆子。
楊氏今日特地叫了兩個女孩來,自然不是為了倒苦水,隨口抱怨一句,便點撥女兒:「貞娘可知道,娘為什麼軟硬兼施地哄那些婆子出去?」
秦貞娘有些模模糊糊地明白:「因為她們勞苦功高,娘若是手段太狠,怕傷了下頭人的心。」
楊氏讚許地點頭,又問秦芬:「五丫頭呢,你覺得呢?」
御下之道,秦芬知道得不如楊氏母女多,她前世只是個打工仔,連個小組長也沒當上就到了此處,這時老老實實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五姐說的有道理。」
這幾個月,楊氏發嫁了兩個女兒,又往宮中去了一趟,人老了許多,這時一笑,眼尾的細紋便好似水波漾開:「貞娘說對了一半,五丫頭還欠些火候。」
秦芬赧然一笑,她前世里便是個老好人,揣摩人心、湊趣逗笑等自保之道,她會,然而這些管理才能,她始終是不太擅長。
楊氏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兩個女孩聽:「明著看,她們是仆,我們是主,可是我們的吃穿用全是從她們手裡過的,不說別的,她們起個怠慢,我們連飯也吃不上熱乎的,到時候一句廚房路遠,還能把她們殺頭了?」
秦芬老老實實應一句:「自是不能,送飯不力也罪不至死。」
這句傻乎乎的,又逗得楊氏一笑,這個庶女縱是有些太過軟和,心地良善忠厚,卻是勝過旁人,在女兒身邊相伴多年,也算是姐妹相得,這時對秦芬虛點一點:「五丫頭說句明白話。」
秦貞娘好似懂了些:「她們到時候成心使壞,我們反而拿她們沒法子了,乾脆打發出去乾淨,娘,是不是這道理?」
楊氏讚許地看著女兒,不住點頭。
秦芬這時也明白了一些,秦貞娘說的是一半,楊氏後頭還准了這些人的子孫輩進府,這又是極其厲害的一招,算得上恩威並施,那些人便是想造反,想著兒孫在府里,也得乖乖聽話。
不過,楊氏忽然對她們的教養這樣上心,是為著什麼?
楊氏好似聽見了秦芬的心聲,又輕聲細語道:「姜家把婚期定在了冬月,范大人馬上回京,貴妃娘娘透了口風,說一回來就要給范大人賜婚,一轉眼你們都要出去了,我這做母親的,能教一些是一些罷了。」
秦貞娘和秦芬還沒來得及害羞,楊氏又擱下一句:「這次進宮給小公主賀百日的禮,便是你們兩個備。」
秦芬不由得膽戰心驚:「太太,我們……我們領了那盒珠子,給公主做個斗篷也就是了,這送禮的事,還是您親自過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