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秦恆不過是想往家裡捎兩筐蜜桔,知州聽了,連聲贊秦恆有孝心,乾脆大手一揮採買了百十筐,九十筐送往宮裡,十筐送到了秦府。
這十筐橘子,除開是秦恆的心意,還帶著知州的讚許,算是一樁喜事,也無甚好遮掩的,楊氏自來不是個矯情的性子,便往柯家、方家都送了些,再往交好的人家送一些,自家只留了半筐。
簡州貧寒,產的橘子卻甜,平哥兒安哥兒不曾吃過這樣美味的果子,一天要吃十來個,沒個幾天,眼睛都黃了,茶花還當是生了大病,哪裡敢瞞,哭著往上房去回稟。
楊氏聽了哭笑不得,只道是橘子吃多了,原先留了半筐給兩個孩子的,命散出大半去,小哥兒兩個哭著不讓,還是徐姨娘說給製成蜜桔片,才哄好了兩個孩子。
這時哥兒兩個小心翼翼地將那橘子一瓣一瓣掰著吃,不光吃自己的,還來催旁人:「四姐,五姐,你們快吃呀。」
秦貞娘見秦芬出神,知道這五妹又想起了心事,便對著弟弟微微提高聲音,想引走秦芬的心神:「吃東西的時候不准說話,當心嗆著了!」
秦芬原在出神的,這時被驚得陡然回神,連忙把那橘子分下一瓣放在嘴裡,又酸又甜,竟不知是何滋味。
跟著那十筐橘子回來的,還有秦家派了去服侍秦恆的一個下人,秦恆各有書信帶給父母姐妹,連兩個弟弟都各有一封,秦芬的那封,除開寒暄和家常,另有一句,「范大人途徑簡州,愚兄偶見一面,其尚未轉醒。」
簡州與金陵近千里之遙,范離受傷的消息進京已是多久前的事了,怎麼到如今還未轉醒?那小牛犢一樣強壯的少年,怎麼這次竟病倒了下去?
秦芬知道範離是跟著皇帝從潛邸掙上來的,君臣情分非比尋常,她雖疑心過兔死狗烹,可是想想皇帝如今並無多少心腹,又覺得不至於下狠手除去范離。
前幾天收了秦恆的信,她心裡卻拿不準了。
范離素來體健,又是皇帝心腹,受傷了也該得到及時醫治,算算時間,早該慢慢康復了,何以到今日還未轉醒。
除非,那下手的人根本不想他醒。
秦芬於那位名義上的表姐夫知之甚少,從前只知道是個沉默實幹的性子,如今這位表姐夫做了皇帝,更叫人猜不著了。
秦芬知道人不能閒坐著亂想,趕緊把話題轉到旁人身上:「聽說表姐這次產後失調,要坐滿雙月子的,太太原說後日就要進宮探望,這下倒要遲一些了。」
聽見大人說起這些,兩個孩子早覺得悶了,連聲請了姐姐們出去,自家往院子裡去丟沙包玩。
秦貞娘領著秦芬出門,邊走邊閒談:「哪裡是產後失調,是找個藉口歇著,避一避皇后的鋒芒罷了。」
「這話怎麼說的,表姐還沒出月子,皇后便又想著折騰她了?」秦芬邊說,邊在心裡編排那皇后,再怎麼爭寵別苗頭,也不能禍害月子裡的婦人吧。
秦貞娘受了楊氏指點,如今已有些明白了這裡的道理,此時便掰開揉碎了,講給秦芬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