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開口安慰兩句,卻聽上房的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姐妹兩個理一理衣襟,並肩走了過去。
楊氏坐在銅鏡前,頭腦昏昏沉沉的。
這幾年她冷了丈夫許久,丈夫也冷了她許久。昨夜的糾纏,似乎已經模糊得很,尚還不如這幾年的爭吵來得清晰,糾纏許久,她終於還是沒邁過心裡那道坎,用力推開了丈夫。
近些日子,大伯身子不好,五丫頭也病了,六丫頭那裡還不穩當,柯家那裡也鬧個沒完,她忙了家裡忙外頭,直忙得喘氣的功夫也沒有。
前幾日范離給五丫頭送藥,丈夫聽說了,也依葫蘆畫瓢送來了一份禮。
五丫頭那裡,是名貴藥材並年輕人喜歡的小玩意兒,丈夫送給自己的,卻是舊年新婚時自己給他做的一身衣裳。
彼時丈夫還是個芝麻小官,自己陪嫁雖豐,卻也不好過分奢靡,加上那時候閒暇多,自己竟親手給丈夫裁衣裳。
那衣裳形制不大規整,如今看來並不如何好,可是丈夫卻也藏了這許久。
楊氏看了,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原以為丈夫待自己是無情的,前頭有那許多花紅柳綠,後頭又因著商姨娘的喪事和自己生氣,可是看了那衣裳,她卻想不明白了。
因著大伯生病,丈夫近日常往上房來,昨兒更是折騰一晚,楊氏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一笑,只怕如今闔府上下都以為兩人昨晚和好了,偏生沒有。
楊氏看一看鏡中人煞白的臉龐,對紅菱吩咐一聲:「今日點些胭脂。」
紅菱上夜,雖然是在外間,可是屋裡的動靜她總能聽見,哪能不知道兩個主子的事,她原本是替主子高興的,可是看一眼太太似乎不大痛快,又看一眼老爺面色喜怒不辨,不由得又把心懸了起來。
太太從前,便是因為自己不便親近老爺,才推了姐姐上去,如今可不會故技重施吧。
替楊氏梳妝妥當,紅菱輕輕攙扶了主母出去,心裡卻不由得想起了姐姐。
秦芬隨著秦貞娘坐在桌子邊上,打定主意做個聾子瞎子。
上房的事情,本不該她管,長輩的事情,更不歸她管。
不多時,平哥兒牽著安哥兒進來了,如今兄弟兩個年歲漸長,性子分明些了,平哥兒性子急,主意大,常帶著弟弟滿府里搗亂,安哥兒性子慢,人隨和,跟著哥哥四處掏鳥撈魚,每每做壞事時,還記得給哥哥望風。
一進門,平哥兒就扯著嗓子向父母告狀,指摘安哥兒毀了他一張大字,平日眾人准要歡笑著來調解,今日卻無人說話,是秦芬將安哥兒拉過去,在他身上用力拍一下:「你做什麼要毀了哥哥的字?」
平哥兒見弟弟被拍一下,倒又抱不平起來:「五姐,打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