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源竟當真去盆里擰了布巾來,還笑呵呵地要動手,秦淑倒不好意思起來,一把奪過布巾:「我自己來。」
「你方才說起在外頭的事,玉鎖那丫頭,瞧著單薄吧,內里實在是個好的,事事辦得妥帖,處處想得周到,岳母當真會調理人。」
柯源直到此時,還以為玉鎖是秦家特地準備的通房丫鬟。
秦淑自然不會傻得說穿自己當初的失算,這時乾脆順著柯源的話點點頭:「我們秦家,也算是會穿衣吃飯的了,調理兩個丫頭,有什麼難的。」
柯源輕輕拉住秦淑的手摩挲兩下:「玉鎖服侍我一路,勞苦功高,如今有了身孕,我與母親商量著,賜她本姓,放她良籍,以後便是我柯家正經的姨娘了。」
這一大串的話,每一句都叫秦淑震得說不出話來。
玉鎖做了什麼大事了,怎麼就勞苦功高了?
還有,秦淑看好了玉鎖那瘦弱的小身板不像個易孕的,這才放心送去了柯源身邊,怎麼短短數月,玉鎖竟懷孕了?
再有,自己也就遲去了一盞茶時分,這母子兩個怎麼都已經議定了玉鎖的身份了?他們置自己這個大少奶奶於何處?
秦淑只覺得手腳都氣得冰冷,身子都抖了起來。
柯源見娘子渾身戰慄,還當她是高興,邀功般地道:「瞧瞧,如今你不必急著自己有孕,便能有孩子了,這可真是咱們的福氣。」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去!
秦淑只覺得自己氣得頭都疼了,嘴唇哆嗦半日,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玉鎖那丫頭的身孕,可是確實的?她可別是作什麼手腳了!」
後宅里假孕爭寵,也是常有之事,秦淑這話雖然難聽,卻也算是道理。
可是聽在柯源耳中,卻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妻子的意思,難道是玉鎖的身孕來路不正?
玉鎖和他,天天同吃同睡,就差沒一起上茅廁了,他這男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是什麼樣,怎麼能容忍其他人來懷疑?
柯源從前把秦淑當做一件精緻的玉器,一株嬌嫩的山茶,娶回家是為了光耀門楣、給自己增光添彩,對於秦淑使的小性兒,只當是靈貓伸爪子、小鸚哥兒啄人,他是不當一回事的。
這時秦淑竟懷疑玉鎖的身孕,那便是暗指男人戴了綠帽子,柯源哪裡能忍得。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柯源氣得暴跳起來,在屋裡盤桓幾步,停在了秦淑面前,直直地指在了秦淑臉上,「我告訴你,陳姨娘的身份必須抬,你不應也得應!明兒你就把身契送去衙門,早些給她放良籍!」
眼前的丈夫,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是秦淑從未見過的樣子。
她到底長在清貴之家,見過的最大的陣仗,也不過就是嫡庶、姐妹兄弟間陰陽怪氣地鬥嘴。
她從未想過,自己嫁的丈夫,竟會指在自己臉上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