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酸枝木的長案上, 別無他物,整整齊齊擺著五幅蘇繡炕屏。
這幾幅炕屏, 依次繡著靈貓撲球、蘭草鳳蝶、大雪壓竹、春花盛放,最後一幅則是仕女圖, 上頭是一位中年貴婦領著四個年輕女子,三個對外笑盈盈的,一個背著身子, 只露個後腦勺。
秦芬心裡又是發酸又是好笑, 旁的不論,那仕女圖她卻看懂了, 那是秦家母女四個呢。
秦珮這丫頭,還是那樣頑皮, 她最厭惡秦淑,可是又不欲人說她厚此薄彼,便只將秦淑繡了個背影上去。
錦兒最知道秦珮心意, 這時見秦芬滿臉震驚, 不欲秦芬為這件厚禮覺得虧欠,連忙打哈哈:「我們少奶奶說, 這拿不出手的幾件東西,不能給五姑娘拿去正宴上陳設撐場面,只能放在內室賞玩賞玩,還請五姑娘別嫌棄。」
「怎麼會嫌棄?」秦芬喃喃地開口了,「這幾幅炕屏,單擺出來也好看,只擺蘭草和春花呢,是一景,只擺靈貓和鳳蝶呢,又是一景,全部一起擺出來便是一副完整的畫,算是一物多用了。你們少奶奶的這份情誼呀,可厚得很呢。」
秦珮大著肚子繡這炕屏,錦兒原還有些嘀咕的,覺得不如花錢買了好東西送出。
親自動手繡炕屏,既吃力又不討好,說不得還要被嫌棄禮物寒酸,這時見五姑娘全然體會了主子繡這幾幅炕屏的用意,錦兒不由得心下大慰。
少奶奶成日念叨,說五姑娘是家中最厚道的,臨嫁人了還欠她老大一筆人情,怪不好意思的,必定要還了這份人情才好,道理錦兒是懂的,卻忍不住替秦珮不平。
這時錦兒所有的不平全沒了,化作滿臉熱情的笑:「五姑娘,請移步回少奶奶房中,再喝兩杯茶。」
秦珮的房裡靜悄悄的,只一個丫鬟在邊上侍立著,圓姐兒想來是要睡了,已被抱走。那小丫頭極為知機,見少奶奶最要好的姐姐來,立刻退了出去。
既沒有外人,秦芬說話,便少些外道:「你這丫頭,大著肚子還給我繡那東西,真真要把我坑成罪人了!你婆婆和相公,只怕要記恨上我啦!」
秦珮連忙拉著秦芬的手搖一搖:「哪兒呀,我才不會讓五姐背鍋呢!」
她說著,頑皮地眨眨眼,將聲音放得低低的:「我才有孕時,身子不大穩當,大夫只叫我靜養,我便說不愛讀書畫畫,坐不住,叫錦兒去問婆婆能不能繡花,婆婆巴不得我好好在屋裡呆著呢,哪有不答應的,就這麼著,這幾副炕屏,就繡成啦。」
秦芬心裡感動,用力反握住秦珮的手:「你這丫頭,叫我怎麼謝你才好。」
其實,秦芬未必不知道,秦珮是在為出嫁前的那一次算計補救,可是世上也沒多少聖人,平常人行事論心不論跡,秦珮肯因為那事記秦芬的好,秦芬已經很滿足了。
秦珮眼裡也有些酸溜溜的,然而她自來不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這時用力眨一眨眼,把淚意又憋了回去:「其實,這也不是我的主意,這是四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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