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事,姑娘只怕是最近太忙了,沒心思想那許多雜事。呂姑娘不光是姑娘的好友,還是三少爺的未婚妻,若是請了她來陪姑娘,知道的呢,說你們情誼深厚,不知道的,還當我們要占呂姑娘便宜呢。」
秦芬「哦」一聲,將這事放在一邊,又問一句:「桃香,你說,四姐和六妹她們出嫁前,都在想什麼?」
桃香不由得咯咯一笑:「這話得問姑娘自己呀,是你去陪著她們的,難道不曾聽她們說心事?」
秦芬不曾笑,反倒嘆口氣,搖起頭來。
秦珮那時夾在生母與嫡母之間,既想著不能辜負自己頭上那個秦字,又覺得秦家上下人心莫測,除開秦芬這厚道人,旁的人她全疑心不懷好意。
然而就是秦芬這厚道人,也被她算計一道。
秦珮自己大約也後悔,那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是說些嫡母嚴厲和生母瘋癲的話,仿佛是為她算計秦芬作開脫,也算不得什麼真正的心裡話。
到了秦貞娘那裡卻又不同,這姑娘前些年出身金貴,父母又相敬如賓,她一向是驕傲耿直的,待後頭先後有了青萍、賽仙等人,她一下子長大,忽然便學會了委婉克制幾個字。
出嫁前一日,秦貞娘和秦芬躺在床上,明明有個情深似海的未婚夫,說的卻是最理智不過的話:
「他若待我好,我自然也是一樣待他,若是不好……我有父親、恆哥兒,還有五丫頭你撐腰,也是不怕他姜家的!」
再瞧後頭和姜啟文恩愛無比的模樣,秦芬只覺得,那夜秦貞娘說的,只怕是心裡的恐懼,未必算心裡話。
秦芬想來想去想不明白,她只覺得成親前這一日,總該期許一下以後的日子,誰知自己想的全是人生道理,外加擔心徐姨娘,旁的什麼也進不了腦子。
怎麼想,也覺得不大對。
桃香等了良久沒聽見姑娘說話,輕輕喚一聲,也不曾聽見應答聲,便輕手輕腳地湊近些。
待聽見細微的鼾聲,桃香不由得笑了,輕輕替秦芬掖好被子,自己背靠著床尾,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南音帶著小丫頭來敲門。
雖然有全福夫人梳妝,也得姑娘自家先收拾齊整了,總不能蓬頭垢面地見人,秦府的規矩,可再不准這樣的。
裡頭主僕兩個睡得正沉,南音拍了十來下門竟沒人聽見,不得已,南音只能把秀氣暫且丟在一邊,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秦芬先睡著,這時倒先聽見南音叫門,腦子還在蒙著,人已跳了起來:「等著,我在穿衣裳呢!」
桃香被這一聲驚醒,也趕緊跳了起來,慌手慌腳扯過架子上準備好的中衣,趕著替秦芬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