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素無往來的庶長兄,一個,竟是從前睿王那一派的官員。
范離知道皇帝心裡明白,這時也不多做解釋,只嘿嘿一笑:「皇上您瞧這兩個人選如何?」
「好啊,怎麼不好,一個到底是親兄弟,再怎麼和你爭吵也不能擔個弒弟罪名在頭上,一個是睿王派的人,若是這次糧草有問題,先得背個大黑鍋,他為著自己的腦袋,也得想盡辦法替你籌謀,你小子在錦衣衛,這謀算人心一道上倒是學出師啦。」
既是皇帝點了頭,這事便做定了,范離心滿意足,起身就要告退。
皇帝卻伸手攔了:「韃靼人來勢兇猛,耽誤不得,你們三人就在我這慎獨居碰個頭,一齊出發,不必家去了。」
范離愣一愣:「皇上……我家裡……」
皇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上前用力一敲范離的腦袋,倒又有些從前的樣子:「你這臭小子,差事也派了,人也由你挑了,還只惦記家裡,你自己求的功名榮耀,這會又不要了?」
話雖這麼說,皇帝的語氣卻沒一點生氣的意思,他自己也是個專情之人,哪裡能不明白范離的感受。
范離知道好歹,連忙作揖討饒:「是微臣冒失了,國家大事,自然該放在前頭,微臣就是擔心娘子,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范家,可有多可憐。」
范家的境況,皇帝也知道,范離這幾句話倒不全是為秦芬和自己開脫。
「罷了,我叫昭貴妃給你家娘子賜幾樣東西,給她撐撐腰,這總行了吧?」
皇帝都這樣說了,范離除了謝恩,也沒什麼可開口的了。
進良派人去給范夔和常甲雲傳話,皇帝又坐在燈下批閱奏摺,范離立在邊上替皇帝研墨,心思卻飛得老遠。
那姑娘明日起來,聽說他這丈夫不辭而別,會不會難過?
他吩咐了有貴不准說外放做官的事,有貴會不會不知變通,仍舊把這事給瞞著?
旁人知道這事,會不會以為她沒人撐腰,都去欺負她?
范離想得許多,越想越覺得秦芬比那軟綿綿的小白貓鐵牛還可憐,全忘了那日秦芬大發神威,把大夫人和五少奶奶擠兌的無言可對的樣子。
隔得許久,外頭的腳步聲打破了屋裡君臣兩個的靜默。
當著外人,范離便不好顯得與皇帝太熟稔,擱下墨條,恭恭敬敬站到下首去了。
帘子一掀,先進來的是范夔,他好似沒看見范離,行過禮便粗聲大氣地道:「皇上,這差事……微臣難辦得很吶!」
范離還是頭回瞧見這庶兄在外人面前的樣子,這時竟好像不認識,對著那後腦勺仔細看了好幾眼。
這庶兄對著自己時冷靜陰鷙,對著外人,卻擺出一副粗魯豪邁的樣子,旁人見他金刀大馬的,哪裡會多提防他,難怪這人年紀輕輕就能做到五品官,果真是有兩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