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知丈夫心意,這男人只願意實心辦事,不願多涉及黨羽爭鬥,從前便是為著這一條才得廢太子信任,也因為這長處,最終得到了皇位。
如今丈夫做了皇帝,先是清除廢太子和秦王的勾連,再是打平了韃靼來犯,可謂是功績卓著,然而做皇帝又不是光會打仗就行。
朝內有個搬弄人心的睿王,又有個一呼百應的祁王,這兩個人,一個是專挑唆百官和丈夫唱反調,一個是只顧自己的衛道士,身後各自跟著一大批擁躉,丈夫這皇位,的確坐得不穩當。
貿然拔擢官員,只怕會選到些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叫那些人坐上高位,只怕於朝政不利,若是這些官員都有女兒姊妹入宮,定能忠心耿耿地替朝廷辦事。
昭貴妃明白,此時丈夫把這些話拿出來說,不光是自傷,或許也有叫她看淡的意思。
她再不願選秀,也不能拿出一副妒忌的樣子來,這時皇帝遞了台階,她只能順著下來。
不光得下台階,昭貴妃還得輕輕巧巧地把話頭揭過去:「瞧皇上說的,您好像是專說我一個人妒忌來著。」
她說著,還輕輕橫一眼皇帝,「若是哪日臣妾失寵了,我也不靠著頊兒,我就等哪日無憂招了駙馬,搬出宮去靠著女兒。」
楊氏說到這一節,秦芬又是好笑又是驚訝,好笑的是,昭貴妃也和尋常女子一樣,對著丈夫撒痴撒嬌,驚的是,昭貴妃竟對娘家人這樣沒保留,連和皇帝的私房話也和楊氏說了。
滿天下只怕也就昭貴妃一個人敢對皇帝這樣了,皇帝偏偏就受用得很。
說到這裡,楊氏的神情忽地奇異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秦芬,忽地想起秦芬如今也已嫁人,許多事情也能聽得了,便含蓄地說了出來:「那日,皇帝便留宿在了華陽宮。若是尋常人,才和丈夫說完交心話,必沒有心思……唉,娘娘這寵妃,當得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皇帝頭頭是道地說了一大篇話,無非是叫昭貴妃欣然接受新人入宮,昭貴妃只怕心裡還在難受呢,緊接著就得侍寢,常人哪受得了這樣的事。
秦芬也有一瞬的沉默,然而也知道,皇帝留宿華陽宮,對於昭貴妃是最好的,既能顯示華陽宮的恩寵,或許還能在新人入宮前,再有個孩子。
事情到了這上頭,便無甚深情厚意好說,秦芬繞過這事,問起了早前說起的那一節:「太太,娘娘究竟是怎麼主持端午祭祀的?」
楊氏「嗐」一聲:「瞧我,說起家常閒話總是沒個頭,正事卻忘了說。」
端午祭祀,的確不是昭貴妃自己要求的,而是皇后作局設計了昭貴妃。
她先是用選秀的事情激起昭貴妃爭寵,知道皇帝必會為此不快,再於選秀那日故意說身子抱恙,引出端午祭祀的話題來。
皇帝心裡想著要替昭貴妃出氣,見皇后說話酸溜溜的,乾脆順著她的話,把這差事挪給昭貴妃。
皇后當時心裡是什麼滋味,旁人不得而知,太后卻當場發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