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爾忒彌斯的意志卻猶如冰涼的清泉,將她的情緒也拉回平直的直線。
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嘆息著起身預備走回神座。
但費諾卻突然逾矩地捏住她的裙擺,制住她的腳步。待有夜回身後,他立刻鬆手,更深地垂下頸項。
「大人,我對人類世界已無任何留戀,您不必再為我勞神。」
阿爾忒彌斯仍是沒有回答。
她只向費諾垂下了輕顫的眼睫,而後在唇邊勾出一抹苦澀的笑。
……她太累了。
只有有夜知道此時阿爾忒彌斯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可為了眾多仰仗她的信徒,只能一直強撐於此。
正如在有夜眼裡,刻意避開侍從,固執到要就此抹掉自身留在人類社會的痕跡的費諾。僵持的戰局也在近幾年勞財耗命的你來我往中,開始逐漸傾向無限期的休戰。
……終於快要結束了。
有夜悄悄鬆了一口氣,阿爾忒彌斯真得太累了。她在神座上小憩的時間越長,哈蘭德盯著她的視線也就越發狂熱,好似就等著勞累的月神再握不住他頸間韁繩的那一刻。
「大人,您該好好休息了。」
哈蘭德掬起她的裙擺,一如既往地替她調整著鞋面的束帶。
若是往常,有夜早就揮開他了。
可她現在根本沒有推開他的氣力,只能倚在神座上,無能為力地看著哈蘭德將冰冷唇·瓣印至她的腳·踝。
獠牙尖端隨著主人的緩慢上移而滑出一條蜿蜒的金絲線,星星點點的金色血液剛冒頭就被他用唇拾吮走,一路留下微亮的水漬後,再啄停於膝·蓋內側的軟·肉。
「……您很累了。」
他慷慨地沒有繼續,只用燃著熱烈火光的血瞳鎖住有夜的唇,盯著她舔走唇·瓣上沾染的血漬,啞聲重複。
「全都交給我,您該休息了。」
可戰爭的火焰才不會好心給予疲憊神祇休整的時間,它已悄悄燃至帝國邊境,一舉拿下了月神神殿所在的帝國西部。
在源源不斷往神殿裡送來的傷員中,有夜不難發現於露台注視半生的年老侍從。
他被擔架抬進來時,劇烈起伏的腹部往下只剩濃稠厚實的血漿,如破損鼓風機一般的嘶嘶呼吸聲快速衰弱下去,再多的治癒魔法也無濟於事。
他快死了……
她有些不忍地微微闔眼,連忙在人群中尋找費諾。
有夜想在侍從的生命徹底消散前,完成他在神前的禱告,讓他見到終其一生尋找的少爺。
可她卻意外發現費諾早已上前,發現治癒魔法無效後,正無言望著侍從向他探來枯槁的手掌。不過瞬間的停頓後,他也伸手輕輕握住了侍從那滿是黏糊糊血液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