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圍攻指責的晉安侯於是求助長子,但年鶴渝卻也是點了點頭,「爹,您說的話沒錯,不過不應是在今日,阿語瞧著多擔心啊。」
晉安侯無奈嘆了聲,「你們可知他與我說了什麼?」
「他說不想拖累阿語,想讓我們勸著她一些,答應和離。」
此話說完,屋外安靜了下來,年老夫人的神色變了變,終歸是沒說什麼。
片刻後,關氏忍不住道,「娘,他要真是這身子骨,就怕是……」
關氏又猛地頓時,將那「沒多少年可以活」給咽了下去,可眼神里都是那意思,現在是沒圓房,往後能不能有孩子,都是不確定的,要是活不長久,那自己的寶貝怎麼辦?一兩年也就罷了,要是五年六年的,如何再許合適的親事?
見女婿和自己想法一樣,關氏的心便又動了,「娘,我們要不勸著些。」
屋外動靜隱隱約約的傳入屋內,卻對床邊的人兒毫無影響,年錦語只看著躺在床上顧明淵,眼裡耳中都容不下別的。
昏睡中的顧明淵面色蒼白,嘴唇都沒什麼血色,縱使嚴進餵了他平日裡吃的藥丸,那也沒有太大的改善,而在得知他在成親前幾個月里還吐過一次血,年錦語更心疼了。
她伸出手,輕輕觸碰著他的臉頰,涼涼的膚感,像是有什麼在逐漸消逝一般。
年錦語不由的為他拉了身上的被子,卻發現他脖頸上沾染的一點血跡,連忙讓雲梳去端溫水來。
顧明淵正在做噩夢,無盡的冰川雪原,凌風如刀子削麵,刮的人鮮血淋漓,可疼痛不是最難熬的,而是他面前那一張張鮮血淋漓的臉,殘肢斷臂的士兵們自發的圍成一個包圍圈,把他護在中央,不受凌風侵襲。
顧明淵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這些士兵在他面前漸漸的被這些風刀子刮去,就連濺出來的血都冰冷刺骨。
而最折磨他的是,身軀還誓死護著的他的士兵們,死後的靈魂不斷的跟隨著凌厲的風在他身邊繞著,悽厲而憤怒的嘶吼。
他們本不會死的,縱然要死,那也是身披榮耀,拼死在沙場之上。
還有那隱隱約約傳入耳中的聲響。
顧明淵跪坐在地上幾乎是要被這一切埋入時,一雙溫暖的手忽然撫摸住了他的臉龐。
已是被凍入僵寒的心臟,因為這點溫暖的觸碰,逐漸開始甦醒跳動,就連四周的風都不再那麼的凌厲。
這一雙溫暖的手輕輕觸碰著他的臉頰,極是珍惜的呵護。
緩慢的,又朝著他的脖頸處。
十分突兀的,周遭的一切猛地就變了,他置身在了青草地里,遠處的雪山一下變得遙不可及,周遭的氣溫也有在升高。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顧明淵猛地睜開眼,便看到年錦語正在小臉紅撲撲,親力親為的解自己的衣領扣子。
他脖子這兒的豎領已經是敞開的,還有被熱布巾擦拭過的溫熱在。
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年錦語轉身對上他的視線,整個人怔了下,仿佛像是被抓包的小兔子一樣,兩隻兔耳朵都豎起來了。
「……」
「……」
年錦語本有些憂愁的眉宇,驟然的花開,笑容綻放,「相公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