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宸忽然收回一隻手,捂在胸前悶悶地咳嗽了兩聲。
路時立刻慌了神,趕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讓秦興給你送來的藥都吃了嗎?還燒不燒了?」
欒宸順勢蹭了蹭少年的掌心:「大夫說無甚大礙,不必擔心。」
路時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疼得要命,也顧不上控制自己的語氣,急赤白臉地罵:「怎麼就沒大礙了?那麼深的傷口,你差點死了知不知道!?現在傷沒好就敢闖土匪窩,就不知道多愛惜點身體嗎??剛才還敢抓著我飛,還飛!飛個屁!」
欒宸呆了一下,臉上第一次現出無措的表情。
他抬手想去幫少年擦臉上的眼淚,手卻在半空中被對方一把拍開,發出一聲脆響。
他只好抱緊少年的腰,老老實實低頭認錯:「是我不對,剛才不該隨意動用輕功。讓小時擔心了,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這兒有多害怕?!每天……每天晚上都做噩夢,不是夢到你死了,就是夢到你變成了傻子,變成殘廢……嗚……」
路時氣得臉頰都鼓起來,歪著頭不肯看欒宸,偏偏眼淚還在不爭氣地往下掉,把一張淨白小臉染得水光淋淋。
他一邊哽咽著胡亂抹眼淚,一邊覺得丟臉死了,繼而哭得更凶。
欒宸胸口像被鋒利的鐵爪撓來撓去,痛得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恨不得把心肝都剖出來,只要能叫少年好過一點。
他把路時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撫摸他清瘦的背脊,反覆地低聲呢喃。
「噓,別哭啊。夢是反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藥我收到了,小時真的很聰明,是你救了我的命。他們後來還給我請了很厲害的郎中,現在真的沒事了,會好起來的……」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以後絕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乖……別哭了。你這樣,讓哥哥比死了還難受。」
「呸呸呸,童言無忌!」路時漸漸緩過來,不好意思地推開他,一頓猛擦臉,「什、什麼哥哥,我又不是你弟弟。」
欒宸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可你親口答應過,在外是……」
欒宸的手突然停下。
他在路時的後腦勺摸到一個不正常的隆起,有差不多一枚銅錢大小。
欒宸臉色一變,馬上把他的頭髮掀起來查看——是一個已經收縮了不少的血腫,顏色發烏,可想而知剛形成時有多嚴重。
「怎麼回事?誰打了你?!」他的聲音里涌動著難以壓抑的暴戾。
路時迷茫地伸手想摸,卻被欒宸抓住不能動,好一會兒想起來,「哦,沒事,這是那天他們的人來綁我,挨了一棍子。」
欒宸以指腹輕輕碰了碰,啞聲問:「疼嗎?」
路時搖頭:「早就不疼了,小傷。」
見欒宸的表情仍舊難看至極,路時撓了撓臉,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們還真是……一對難兄難弟,」他對上欒宸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就連受傷都要一起,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