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恬恬轉身, 依偎在他懷裡哭:「我不是怕他凶我, 大姨凶我的時候我都不怕呢。我是捨不得下手, 咱倆從認識到現在, 我一次都沒剪過。快六年了, 頭髮都長到腿那兒了,是該剪了,可我就是捨不得。」
「那就剪下來找個盒子裝起來。」鄭長榮其實也覺得她該剪頭髮了, 這都多長了,每次洗頭很麻煩, 留到後腰那裡就差不多了, 再短點也行, 齊肩的位置就剛好。
霍恬恬點點頭:「也好, 那你幫我剪,我不要別人剪, 要是剪得不好看我再去理髮店修一修就是了。」
「好。」鄭長榮起身找來梳子, 仔仔細細地給她梳理整齊, 隨後打開衣櫃,給她找了條大紅色的連衣裙換上, 親手給她拍了幾張照片做紀念。
拍完照片叫她坐下,找來幾根紅頭繩, 從上往下扎了三道。
最上面的一道距離脖頸大概十厘米的長度,這樣要是他剪得不好, 還有修剪的餘地。
他拿著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斷了她的長髮, 一下一下,帶著對這幾年歲月的珍惜和感念。
最後一剪刀結束的時候,霍恬恬的腦袋驟然輕鬆了許多。
她側身看著幾個孩子站在那裡,排排站著,雙手托著她那長長的頭髮,不禁淚盈於睫。
真好啊,頭髮是短了,可孩子們都長大了。
她也該重新出發,把省下來的時間投入到無限的工作中去了。
鄭長榮剪得不齊,第二天霍恬恬找了個理髮店修了修。
至於那一頭剪下來的長髮,她則找她爸給她雕一個專門的盒子保存起來。
下午冷主任過來一看,見她短髮齊肩,穿著一條鵝黃色的連衣裙,外面披著白大褂,一下又稚嫩了好幾歲。
他忍不住眼神一緊,別過身去:「總算是剪了,行了,趕緊準備一下,又來了一個腸道里有異物的,這次比較麻煩,大概又需要造瘺。」
「知道了主任。」霍恬恬深吸一口氣,去做術前準備。
一直到半夜,手術室的大門才打開了。
一場手術下來,冷主任好像衰老了十歲不止。
不過今天迎接他的不是那兩個體貼備至的小護士,而是他那個一度被他嫌棄是黃臉婆的髮妻。
女人四十來歲,染了頭髮,燙了大波浪,身邊站著一個年輕十歲的男人,正挽著她的胳膊,帶著勝利者的姿態。
女人把家裡的鑰匙扔在在他腳下:「姑奶奶已經搬完了,現在離婚證也扯了,我的東西也都清空了,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能再找到下一個傻女人給你做黃臉婆。」
女人就這麼趾高氣昂地走了,頭也不回。
冷主任怔怔的盯著地上的鑰匙,默默嘆了口氣。
等那女人出去了,躲在遠處的小護士才走過來幫他撿起了鑰匙,扶著他去休息。
霍恬恬甩了甩一頭的汗,默默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