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它放歸大自然的那一天,霍恬恬盯著它腹部的白色羽毛,不禁想起那個叫白歌的實習生。
白歌,白鴿,希望她真的可以像那帶來和平鐘聲的白鴿,為苦命的女人們帶來嶄新的紀元。
數十年後,當白歌出現在各種重要會議的鏡頭裡,當她到處為了同工同酬,為了同休產假而奔走呼籲的時候,一定沒有忘記今時今日,她對那些女人的同情和憐憫,以及她那想要做點什麼,卻又無能為力的失重感吧。
這都是後話了,此時此刻,活在當下的霍恬恬,並不能未卜先知。
但她知道,白歌一定會飛出去的,因為,兼濟天下的力量是強大的,可以幫她度過一切的狂風暴雨,迎來屬於她的萬丈霞光。
時間一晃,年底了。
霍恬恬即將走到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年。
她收拾著書本和衣物,準備回家。
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冷主任扶著吳彩萍過來了。
吳彩萍大腹便便,終究還是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而她,因為實在找不到那個不負責任的人渣,只得再次道德綁架前夫,讓他送自己來就醫。
霍恬恬站在台階上,看著一手扶腰一手挽著冷主任的女人,懷疑冷主任腦子有點問題。
她攔住了冷主任:「主任,醫院放假了,我們是私立的,假期安排跟公立醫院不一樣,抱歉,我沒辦法把已經回家的醫護人員叫過來臨時加班,我一個人也沒辦法給她接生。」
「我給你打下手。」冷主任似乎來之前就想好了說辭,不帶任何猶豫地提出了這個解決辦法。
這讓霍恬恬感到窒息。
「為什麼?」她不理解,既然這麼愛他的前妻,何必離婚呢,夫妻倆鬧成這樣,三個孩子有兩個是私生子,這樣真的好嗎?
冷主任似乎並不在乎,他堅定地看著霍恬恬:「因為我答應我女兒了,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幫你老師一個忙,行嗎?」
「……」霍恬恬驚呆了,猶豫再三,她還是拒絕了冷主任,「這不符合我院的規章制度,恕我無能為力。」
「我已經找了一個流浪漢,願意跟她假結婚,幫孩子上戶口。等孩子出生之後離了就行。總之,我不會在政策上讓你為難的,其他的公立醫院都去了,不收,這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冷主任神色淡淡的,平靜而又客觀地分析著目前的情況。
霍恬恬還是不想接生:「主任,我不騙你,我是醫院的法人,也是醫院唯一的老闆,所以我是最後一個走的。如果她出現任何的臨產急症,我跟你兩個人是應付不過來的。真不是我狠心不想幫你,而是人手真的不夠,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這也是你自己教我的,你讓我一切按照規章制度來,難道你要自己推翻自己說過的話嗎?」
冷主任沒有回答。
他站在兩個台階之下的位置,需要抬頭仰視這個女人。
這個曾經被他呼喝訓斥,卻總是知錯就改的女人。
是的,這話是他說的,他還教訓過她,讓她不要感情用事。
現在,他何嘗不是在感情用事。
因為受不了女兒的眼淚,所以一再妥協,一再放棄男人的尊嚴,一再給吳彩萍擦屁股善後。
他真的只是在滿足女兒的要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