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活了大幾十年的胡夫人默立一陣,伸手挑亮了燈芯,語重心長地幽幽嘆道:「秦姑娘,我知柱國對你指腹為婚,你一定心存不滿。生父如此,令你寒心,雖有養育之恩,但在將你送出去的一刻,你也就已經盡孝報恩了。如此一來,你既已到了宿州,又何必折回剡地,自投朝廷落網呢?」
「噢!」她瞪圓了眼睛,指指兩臉相同擔憂的夫婦二人,又指指自己,終於恍然大悟道,「你們這是覺得,我回鎮北關,是想要回來給秦柱國求情?」
怪不得城門處,的確有零星幾個士兵舉著懸賞令,和進城的人比對。
大概是懸賞令上,畫著她和賀子衿兩張人臉的版本還沒更新;加上李玄晏親眼看著她和賀子衿的黑馬,跑進了北疆,大概是覺得這邊秦經武被捕的消息暫未傳到宿州,她要回來也不可能那麼快回來,於是城門處的盤查還是鬆懈了,讓她順利逃過一劫。
秦鑒瀾額角沁出汗滴,暗自嘆了聲好險。
也得虧她說做就做,昨天決定離開,今日馬上動身,沒給剡朝皇室反應的時機。
這大概也意味著……她實際上,並不如自己剛剛擔憂的那般弱小吧?
「朝廷原意如此,」胡大夫皺著眉,憂心忡忡道,「你出閣前,相貌早已譽滿皇城,後來卻仍為了不違逆父親,願意下嫁質子。況且,質子在皇城的名聲,向來很差。朝廷那邊,大概是覺得以你的孝心和大義,關押了柱國和你的兄長,你也會乖乖束手就擒。」
朝廷好清奇的腦迴路,聽得她發笑。
「他們自己做盡惡事,還敢把賭注押在我身上,賭我的品性,」她回想起柴房裡昏黃的油燈,身後高高的柴捆,胖侍衛猥瑣的表情,聲音出奇地冷靜,壓著心底的怒意,「覺得我會謹遵孝道,這不是欺負女子麼?」
這不是欺負,囿於封建遺毒,沒像男子那樣正經讀過書,從小被灌輸不知道什麼思想的真千金麼?
何況……最先作惡的,本來就是朝廷的人。
是李玄晏。
現在想來,那次談話,也是她對李玄晏的濾鏡,再度粉碎的時刻。那時的賀子衿,的確在她心中略占上風。
鎮北關的清晨,雲霧初開,那天賀子衿來到溪邊,獻寶似的,交給她自己跑去當鋪贖回來的耳環。
一抹深碧,看得她心間些許蕩漾。
那時他們的指尖拍打著奔過的溪水,說著話。在旁邊浣衣的人看來,賀子衿一副不值錢的樣子,笑著主動攬過洗衣服的活計,而她閒坐在一旁。旁人看一眼就要羞得不再看了,也是心裡酸得牙痒痒,大都以為他倆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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