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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鑒瀾聽聞雲意夫人要帶自己去見進了鎮北關的茶老大,翌日清晨特地早起,對鏡梳洗了一番。
從宿州帶來的值錢細軟都用粗布包裹著,放在醫館的臥房中;她自己穿著素淨的灰藍色絨袍,只戴著寸步不離的碧玉耳墜,渾身上下清清爽爽的,想給茶老大留下一個利落的印象,令對方覺得她並非一般的嬌弱女子,因而願意帶她南下。
事實證明,屬實是她多慮了。
背影萬分眼熟的中年漢子,被曬成淺褐色的皮膚在雪地上格外顯眼。中等身材彎下腰去,擦洗著自己身前黃褐色的高頭大馬。
剛聽到後頭傳來腳步聲,漢子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計,回過頭來,恭敬地開口喊道:「夫人。」
這廂的雲意夫人點了點頭,秦鑒瀾站在中年女子身側,悄聲問:「北疆是只有這麼一個茶老大,做馬幫生意麼……」
眼前的漢子,赫然是那天把她和賀子衿塞進馬車裡,魚目混珠,帶他們離開皇城的人。
想想也是,一本小說就這麼厚,看起來同時和賀子衿與雲意夫人相熟的馬幫茶商,還能有幾個人?
「陳老大可不是普通的馬幫茶商,」雲意夫人打量著茶老大的黃褐色雄馬,一臉滿意的模樣,「宿州人來來往往,眾多販運宿州雪芽的人,能拿到朝廷許可令,一路把宿州雪芽從北疆運進皇城的茶商,卻是屈指可數。陳老大正是其中之一,從鎮北關到皇城的線路,已經走了十幾年,這次也不會有什麼波折。」
「還請夫人放心,從我爹那會開始走的線路,自然不會出什麼意外,」陳老大聽見胡夫人毫不吝嗇的讚揚,嘿嘿笑著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要說許可令什麼的都是小事,能有今天的活計,全靠夫人平日賞光。」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平日裡那點小買賣,」雲意夫人笑笑,話鋒輕輕一轉,「既然陳老大感謝我,不如就幫我一次,將這位秦姑娘送上皇城吧。」
陳老大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低下頭來,搓了搓雙手,猶豫道:「這位秦姑娘,我是記得的。前幾周不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從皇城出來麼,怎麼這會還要回去?」
中年漢子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繼續補充:「近幾天皇城那邊,對秦姑娘來說,不太平吧……」
言下之意,在陳老大看來,秦鑒瀾的父兄剛被投入皇牢,她這會再南下,簡直就是上趕著,去給朝廷當要挾賀子衿的人質。
況且,再見到秦鑒瀾,她身邊卻少了那個銀紋玄衣的身影。怎麼看都像是賀子衿拒絕自投羅網,還把自己的夫人趕回剡地。
莫非他們二人起了矛盾,要到分道揚鑣的地步……若是如此,秦鑒瀾一介女子,賀子衿就這麼讓人家孤身潛回鎮北關,未免太落井下石,並非他所相識的那個宿州質子。
卻有脆生生的話音,及時截斷了陳老大發散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