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信鴿轉著赤紅的眼瞳,伸出一條腿,同時用毛絨絨的腦袋蹭著男人的掌心。賀子衿三兩下解下信件,取來旁邊裝著粟米粒的小筐,塞到小郵差的面前。他拆開信件,只看了一眼,面對信鴿的淡淡笑意卻凝固在臉上,一點點碎開。
柜子深處橫七豎八地堆著紙張和毛筆,墨跡乾涸在玉硯的池底。
三十三年冬,四皇子殿。
一襲水紅色的衣裙,俯身蒲團之上,雙手在眼前合十,口中低聲念誦著字詞。身後響起腳步聲,白衣將軍踏雪而來,依舊是停在門檻前,看著殿內消瘦的身影。
「你念的地藏菩薩,渡不渡宿州人?」李玄晏的聲音冷冷的,聽上去有失氣度。
他從幽涿山深處的煉獄走出來,爾後每件事都做得乾淨利落,殺伐果決。敵將得除,大破宿州軍,功震朝野。以至於遮住了皇帝的天目,將秦鑒瀾帶進了宮。
只是秦鑒瀾心如止水,除了和四皇子保持距離,就是在殿內禮佛。李玄晏心知她自幼讀書,心裡大概是不信佛的那套,上前一看卻是《地藏經》,當下就有些怒意。她寧願給雪地上的死人念經祈福,也不願抬起頭,好好地喚他一聲玄晏。
秦鑒瀾怔了怔,聲音終於停了。
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深很深。
李玄晏的眼神也很深,像一口平靜無波的古井,而秦鑒瀾只會更勝一籌。
分明三年以前,他們都不是這樣的。
「我是從誨居的夫人,只是做分內之事。」她垂下眼睫,本是在答話,聲音卻像是遠在天際,「太多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李玄晏頓了頓,說:「我知道。」
她心中有某處被扯動。戴罪之身本不該多言,卻像是被什麼推動,主動開口問:「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什麼都不知道,比武招親那天,你還會跟宮裡來接你的人走嗎?」
有些孩子氣的問話,卻讓他停在原地,啞然失笑。
他沒有回答。
秦鑒瀾自知失言,也沒有對此多加糾纏,輕嘆一聲,提起水紅色的裙角,穿過大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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