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接著這個!」
白衣人的足尖剛踏上地面,就有人調轉馬頭,扔下一副軟甲和一柄細長的劍。
李玄晏抬手,穩穩接住。一看,竟是自己平日裡覺得簡單,於是練得最少的輕劍,暗暗撫額。
他就是太輕狂,太疏忽大意,太……無論如何,他的手中,終於有了一把武器!
他黑緞快靴,踏在被熱水飽浸的、溫熱的土地上,雙手持劍向前,仰頭對著露台上一言不發的老人。對守衛軍兵士的愧疚、被嘲弄的苦痛、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孩困囿於山賊調笑而無力解圍的羞憤,三者在心中交織糾纏。盛怒而極,原本虛弱的身軀不由一震,終於爆發出了撼山動林的怒潮:
「來吧!來啊!涿山賊!」
三十二年開春,北方大山深處,白衣將軍立在從中心向外層層化開的薄雪上,頂著刺目的天光,像一柄凌厲的刀。
師爺凌空揮手,那邊的豹大當家本就對他二人從自己手底下逃脫而恨極,這會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高喊道:「弟兄們,上!」
守衛軍馬鞍旁懸掛的麂皮箭筒已空,士兵們紛紛躍下馬背,拔出長刀,迎著山賊劈砍的身影。白衣混在人群中一閃,瞬間不見了蹤影。道倫梯布卻調轉馬頭,退至守衛軍搏殺出來的空地中,斬.馬.刀垂落在旁,眼睛盯著分秒變換的局勢。
「你怎麼來了?」秦鑒瀾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急得一把扯上青衣的寬袖,「來都來了,為什麼不動手?我只恨我什麼都不會,幫不上守衛軍的忙!」
道倫梯布低頭望她,臉上光影明明暗暗地轉變,叫她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躊躇半晌,才說:「我不是守衛軍的人,將你拉到馬背上,自然就應該走了。」
「我不能沒良心!」秦鑒瀾一怔,見情勢焦灼,懶得跟他白費口舌,雙腿一蹬就要滑下馬背,卻讓人從身後按住。
「你什麼都不會,又怎麼要去送死?」道倫梯布死死拉住她,「你死了我可怎麼交待!」言畢,自己先倒吸了半口涼氣。
秦鑒瀾一心撲在眼前,怒道:「那你跟著我,一起去救人!別擋著我的路!」
道倫梯布自知失言,又拗不過她,口中低低地咒罵一聲,拉著她滑下馬來。
秦鑒瀾壓低身子,借著斬.馬.刀.左右故作劈砍的威勢,拉上道倫梯布,迅速奔出了扭打成一團的人群,三兩下跑到暗牢的口子前,但見一段石梯,伸向陰暗潮濕的地底。她大著膽子,探出頭順著黑黢黢的石梯一望,把守在門口的山賊早就提刀加入混戰,眼下正是救出馬幫眾人的好時機。
於是她拉著道倫梯布走下石階,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暗牢的柵欄前。
翦水秋瞳用力眨了眨,方才適應地底的黑暗,就看見五張臉擠在柵欄前,急切的聲音此起彼伏:「蘭姑娘!蘭姑娘!蘭姑娘!」
「還喊蘭姑娘!」三算子敲著旁邊人的腦袋,「這位可是宿州皇子妃,明媒正娶的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