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剛剛那一嗓子,店內氛圍微變,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得聚過來,見到秦鑒瀾掏出銀兩,面色不約而同地沉了沉,艷羨之意不言而喻。
她察覺到這細微變化,眼睛一眨,急忙拂袖蓋住元寶。財不外露!
婦人雙眼一直,目光立刻黏在了這齣手闊綽的褐衫公子身上。
一手將酒樽推向前,不動聲色地將元寶攏在懷中,毫不掩飾面上的貪婪神色,口中卻還在推辭:「公子大氣,糕點算綺紅樓送您的。您要聽什麼曲兒,儘管點就是。」
秦鑒瀾一挑眉毛,指著樓上的廂房,意思明顯:「我給你們這麼多銀子,難道只配坐在大廳,不能去房間?」
原來這婦人高高興興的,只當是她一塊元寶買一小壺酒和幾支曲子,簡直像個冤大頭。
但見婦人放下手來,臉上愈發笑開了花:「咱們樓上都是有專門唱曲的姑娘,環境更好。但要想上樓,還得這個數。」手指在虛空中一陣比劃。
縱然秦鑒瀾看不明白綺紅樓的行業黑話,想也知道這不會是什么小數字,當即面色一板,揮手讓婦人走開。
所幸婦人雖然貪婪,卻並不難纏,見陌生貴客不肯再買單,噘嘴斜眼地掃視了一下周圍吵嚷的人,扭著粗腰身走回台後了。
她輕嘆一聲,抬起酒樽抿了一口,當下卻覺滋味澀辣難忍,不由得噗地一聲吐在碟中,呸呸呸了好幾口,唇齒間苦味才略有消解。
原來這茶酒以宿州雪芽原葉釀製,苦辣中別有醇美風味,但她喝不下這般度數的,白白浪費了一壺。
懊惱著自己隨手扔出了銀子,秦鑒瀾拈過一塊淡粉的桃花酥,舌尖綻開甜甜的花香。卻聽珠簾後咯咯一笑。
原來琴女坐在簾後,手上按著長弦,不知何時抬起了眼帘,悄悄望著秦鑒瀾。
見褐衫公子一時大窘,她悠悠而笑,琴音卻平穩如常。
秦鑒瀾不好發怒,只得一笑而過,低頭默默地吃著點心。
琴女俯在琴上,得空就好奇地向秦鑒瀾這邊看上一眼,十分關切。
廳內本就嘈雜,這下見婦人走遠了去,琴音又響,人群說話的聲音也就大了起來。
她正放空思緒,突然聞到一股汗味,不由得抬袖掩在鼻尖,眼前驀地一暗,仰起頭來,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人影。
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漢,滿臉奸邪,一腳踩在她對面的長凳上,皮笑肉不笑地直直盯著她。
秦鑒瀾面色一白,卻還謹記自己的啞巴少年身份,硬生生把衝到喉嚨的驚喝咽了下去,伸出手來拍了下木桌,示意他們有話就說。
她這一拍,前廳霎時一靜,眾人轉過臉來看見那三個大漢,俱是一驚。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挲聲,人們紛紛跑下座位,慢慢向門口涌去。
珠簾後琴聲驟停,琴女見勢不妙,向轉頭對著自己邪笑的三個大漢施施然行了一禮,急忙從簾後的通道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