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錢璟禾本著順水推舟的心態,靜觀其變,隨著這個事情一點點推進,等真的要水落石出的那刻,他反而搖擺不定。
「好事兒啊,幹啥一副委屈兮兮的語調,去呀!」錢文雁那頭明顯安靜了很多,也許她把她的象棋位給了身邊的人,換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和錢璟禾通話,「人家小蝌蚪還要找媽媽呢,但凡孫悟空有媽媽,他肯定也得找。」
錢文雁總是把事情變得遊刃有餘,輕鬆的語氣給所有的難堪的事情賦予了鬆弛度。
「我怕。」錢璟禾第一次說出了自己想法,「我怕我是被我親生父母丟掉的,其實對方根本不想找我,萬一是我執意在找他們怎麼辦?其實找不找都無所謂,孫悟空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不也活得挺好?而且,媽,我已經有你了。」
錢璟禾不安,他有時候不理解錢文雁怎麼擅自給他尋親,一開始他確實心底也有些期盼,最終還是葉公好龍了,等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膽怯了。
「我也怕。」錢文雁沒頭沒尾地接了一句,「我當時以為我自己要死掉了,真的,不開玩笑。我恨不得立馬給你找到親生父母,我在想,你一個人無親無故的,你才多大啊,高中都沒讀完,就要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滾打可得多累啊,太可憐了。」
也許是錢文雁那種不經意談論生死的語調,和關心自己的話語,讓錢璟禾說話有些哽咽,他艱難道:「媽,我知道你生病的時候,也曾經想過...你要是活不下去了,我也...我也...我也不知道這人世間有什麼活頭。」
「媽媽是看遍了長安花的人,你個年輕力壯的少年人說什麼胡話,你的人生才剛開始呢,世界是很精彩的。」錢文雁的語氣偶爾也會展示出柔軟與耐心,「錢璟禾,你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精彩嗎?」
「世界的精彩?有花草樹木,有自然風光,有各種生物,有愛,有思想,有高科技,有創造,人類還研製出了AI。」錢璟禾坐直了身體,就像回到了小時候,他努力尋找回答,希望自己能靠近媽媽心中的正確答案。
「都不是,」錢文雁說完停頓了一會兒,她能感受到錢璟禾在屏住呼吸等待著自己給答案,「是因為有了你。」
因為有了你,世界才會精彩,所以不論遇到任何事情,不要懼怕困難,因為你自己本身就是最精彩的風雨中心。
坦然一點,坦蕩一點,既來之,則安之,不怕,不懼。
錢璟禾掛斷電話的時候,黎元也洗完了,他迅速吹好頭髮,鑽進了被窩,髮絲帶著暖意蹭在錢璟禾的臉頰。
兩人都沒有說話,互相把對方的手拽進自己的手心,相擁而眠。
「哥,你別不開心。你別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自己的想法,也不要因為我而改變你的人生道路。」黎元的氣息噴灑在錢璟禾頸部。
「沒有,別瞎擔心,我剛剛和我媽打了電話,說了公安廳的事情。」
黎元用手撐起身子,「恩?阿姨怎麼說?你今天要回去嗎?」
錢璟禾把黎元拽回了被子裡,緊緊地摟著,感受著黎元緊實的腹肌,「先午休,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