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鋪子和木坊都各轉了一圈,看看這兩天帳目和訂單完成情況,有需要處理的事,就記下來晚上回去告訴葉安年,沒什麼事下午就繼續去老地方擺攤出診,順便跟陳老頭下下棋。
傍晚時候,他收拾了攤子,揣著一大兜從陳老頭那裡贏來的蜜餞果子,趕著牛車去肉鋪割了幾斤瘦肉和五花,路過酒肆,又打了兩壇燒酒。
黃牛現在已經被養的膘肥體壯了,每天往返鎮上拉車,也不見疲累,精神奕奕的。
江竹趕車很隨意,盤著腿往車上一坐,打開一壇酒,就直接抱著喝了起來。
眼下已經立冬,花草枯萎,樹葉落了個乾淨。
街上往來行人無不穿著厚衣裳,裹著披風棉襖,可他卻依舊一身單衣,仰頭喝酒間,寬大的袖擺滑落,露出精瘦白皙的腕子。
牛車慢悠悠的走著,出了鎮子,回村的土道上幾乎沒有人煙,「噠噠」的蹄聲便顯得愈發清晰。
車後突然一沉,江竹搭在酒罈子上的手指抽動了一下,耳邊就響起了少年清朗中帶著些擔憂的聲音。
「主子,你今年怎麼這麼早就開始喝酒了?是鴆毒發作了嗎?」
江竹聞聲回頭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後車板上的子末,不答反問:「你這是,要回京都了?」
「嗯。」子末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來,遞到江竹面前,「謝老前輩上次給我的,讓我轉交給你。」
江竹接過,隨意的塞進自己的袖袋裡,看也不看子末,繼續自顧自的喝酒。
子末有點急了,伸手要去奪他手上的酒罈,卻被江竹一晃躲開。
「我沒事,你要走就趕緊走,少在我面前礙眼。」
子末自是不肯,一雙黑亮的眼睛倔強的盯著他。
半晌,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道:「要不,你帶著少君一起回去吧。」
「回哪去?白鶴齋麼?」江竹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突然笑起來,「怎麼,是子妤還是那老頭子收買你來當說客的?」
「都不是。」少年難得認真起來,「是我自己的意思。齋主,咱們回去吧。」
算起來他們已經在外面呆了四年了,過了年就是第五年。
當初主子和太子決裂,為了不連累他們,自請卸任齋主一職,遠走他方,自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他那時是支持的。當朝太子殘暴弒殺,白鶴齋明面上作為太子背後的倚仗和助力,實則卻是太子手上的一把刀,是太子的爪牙。
他們做的都是手上染血的事,為了幫太子奪權,掃清前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無辜人命。跟太子決裂,自此脫離太子的掌控,無疑是一條出路。
可他後來才知道,那狗太子給主子下了毒,還是天下第一難解的鴆毒,就連謝老前輩都沒有辦法,只能做些藥丸來壓制。
鴆毒屬熱性,可主子的內力卻是極寒的,每年最冷的時候才會發作,發作時五臟六腑便如烈火燒灼一般,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而隨著毒性侵入脈絡、攻入五臟六腑,毒發的時間也會越來越早,持續的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