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再说。我们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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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
在公寓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朴枫还没有回来,蓝(王玉)不耐烦了。她们本来每天下午两点见面,蓝(王玉)在她这待到五点,然后回蓝氏总公司大楼晃一下,再去酒店。最近已连续好几次蓝(王玉)来都扑空。朴枫人不在,也没留话。
她失了魂似的下楼,电梯门开时,正好和刚回来的安若迎面碰上。
“安若!”蓝(王玉)沉郁的脸笑开来。“怎会在这碰到你?你来找人吗?”
安若考虑了一下“我住在这。”她清楚蓝(王玉)和情人幽会的时间,因而从未和她“巧遇”或“偶遇”过。
“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常来,怎么没见过你?”
安苦笑笑。“我就住八楼。”
“我可以去你家吗?”心情正烦闷得很,蓝(王玉)近乎要求地问“会不会不方便?”
“谈不上家,乱得很。”安若想拒绝,说的却是“你不嫌弃的话,当然欢迎。”也许因为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进了屋,蓝(王玉)环视简单、整齐的家具。“你不像一丝不苟,刻刻板板的单调型的人。”
安若笑了。倒是形容这屋子的装潢形容得很贴切。“家具格局都保持原状,我没动它。”她把倒来的冰水递给蓝(王玉)。“你喝酒了?”
“一点点。”蓝(王玉)捧著浮著冷雾的杯子。
安若在她旁边坐下。“你经常喝酒吗?”
“心里烦就喝。”
“而你常常心烦。”
蓝(王玉)把脸别开一会儿,又转回来,眼中闪著泪光。“我知道我们才见几次面,谈不上很熟。可是不知道,每次看见你,我总有种想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的感觉。”
安若看着她。她应该对她有什么感觉?恨吗?以前,见到蓝家任何人之前,她以为她恨他们所有的人。但蓝(王玉),她们的同父异母关系不是蓝(王玉)的错。蓝(王玉)错在不该是蓝嘉修的女儿,又是希文的太太。
“你丈夫呢?”她脱口问。
蓝(王玉)没去想她怎么知道。“他忙。”她苦涩地抿抿嘴。“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忙。我也想做些事,可是公司里的一切我都没有能力应付,又不能去跟爷爷或爸爸说我不要待在蓝氏,我只好逃避。”
“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蓝(王玉)转著手里的杯子。“以前爷爷整天盯著我,替我定好日程表,就像功课表一样,我照他的命令一样样去做,可也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他把公司交给了希文,也把我交给了他。希文则是完全的不管我,我就成了孤魂野鬼,到处晃荡。晚上回去睡觉,上了床,才觉得身体归了位。”
安若不愿想她和希文上床的部分。“于是你就喝酒?”
“我也不想喝,可是不喝酒做什么呢?”她紧握著杯子,低著头,眼泪一颗颗往杯子里掉。“我快疯了,快窒息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她无助地啜泣著。
安若无法再冷漠了。她拿走杯子放到茶几上,把蓝(王玉)的手拉过来握住。蓝(王玉)却索性靠在她肩上哭起来。
“我好苦闷,安若。好痛苦!这种痛苦,又没法跟任何人说,没有人能了解的。”
“你丈夫呢?你不能和他谈吗?”
“希文对我很好,就是他对我太好,我更不能告诉他。他会失望,生气,然后说不定就不理我了。如果连他也不理我,这世界上,我再没有别人了。”
安若心痛地闭一下眼睛,一块块垒梗在心上。在她怀里哀声哭泣的是她仇人的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她所爱的男人的妻子。她抑下眸底深沉的悲哀,张开眼睛,轻轻拍拍蓝(王玉)的背。
“别哭了!有什么苦闷,说给我听听。”
蓝(王玉)摇头。“你会轻视我。我长这么大,只交了你这一个朋友。我不要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不会的。”安若发觉她的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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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是真心的。“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蓝(王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真的?”
“真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她咬一下嘴唇。“我是同性恋呢?”
“这又不是传染病。”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你和朴小姐去店里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安若静静说。“你结了婚,还和她继续来往?”
“我没办去。”蓝(王玉)吸著气。“除了希文,只有她对我好。”
安若起身去浴室为她拿面纸,门铃响了,她出来,蓝(王玉)已经开了门。戴洛诧异地看着蓝(王玉),一脸惊为天人的表情。安若过来为他们介绍。
“蓝(王玉),这是戴洛,我的朋友。”
“你好,蓝小姐。”戴洛很绅士风度地微弯腰行礼,等蓝(王玉)羞怯地和他草草招呼,转身逃往洗手间,他方露出失望之色。“她就是费希文的太太?”
“嗯,你觉得相见恨晚,是不是?”安若揶揄他。“看来我少了个倾慕者了。”
“我对你的倾慕永远不会消失,但,老天,我发誓我刚刚心跳加速了好几拍。”
“为什么突然说英语?”
“万一她听见多难为情?”
安若笑。“你怎知她不懂英语?她是柏克莱研究院的硕士哪。”
“她看来更像柔弱且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戴洛改回来说国语,不过压低了声音。“她怎会在这?”
“这不在我计画中。”安若声明。“你怎么来了?”
“有个地方在一栋新商业大楼十五楼。我想也许你有兴趣去看看。”
“好,待会再谈。”
整理过仪容,蓝(王玉)回到客厅。戴洛脸上,眼中俱是难以掩饰的爱慕。他明显地对娇美、含羞带怯的蓝(王玉)一见即钟了情。安若心中颇为这位好友难过,他老是将深情真意用错对象。
“你们大概有事。我走了。”蓝(王玉)落寞地拿起皮包。
安若忽然看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看别人成群结伴,相偕相携,而没有人看见她的孤单,了解她的痛苦。
“你若没事,可以和我们一道。”冲动之下,她听到自己说。
戴洛诧然看着她,不过没说什么。
“好啊。”蓝(王玉)立刻绽颜。“你们要去哪?”
恒春之行大出希文预料。
仲桐的母亲告诉他院中没有人叫李梵,他原十分失望。而后他见到仲桐的女儿,及和小荃在一起的女人。仲桐母亲说她叫阿静。
“阿静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她似乎得了失忆症,没人知道她的原来姓名或来自何处。以前我们都以为她是哑巴,小荃来后,她竟然开口了。不过她只跟小荃说话,嘀嘀咕咕地,把小荃当她的女儿般。”
仲桐母亲放心地让小荃和阿静在一起,她们似乎很有缘。院里那么多人,小荃只找阿静玩。她也告诉仲桐和希文,阿静那日跪地磕得头破血流,以为有人要伤害小荃──她女儿的事。
“后来我要把小荃从她身边带走,只要说是带孩子去找爸爸,她就放心地放手,只是那悲伤、绝望的神情,教人看着心酸。有小荃和她作伴后,她至少快乐了些。本来有位蓝先生每个月来看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已有两个月没来了。”
希文心念一动,询问这位蓝先生是谁。事实上仲桐母亲在形容他的样子之前,希文已知道便是蓝季卿。听说他十年不曾间断地回来看阿静,希文更确知,阿静即是李梵。他没有在仲桐和他母亲面前说破。
蓝季卿有个远在南部的情妇,这倒是希文想像不到的。他回到台北,未曾停顿休息,便去看蓝季卿。
“我看到李梵了。”
“她好吗?”蓝季卿歪扭的嘴勉强吐出这几个音。
“很好。爷爷,李梵曾有个女儿是吗?”他不问蓝季卿和李梵的关系,那是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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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的私事。
老人隔了许久,在拍纸簿上写“有个孩子,我不知是男是女。”
“孩子呢?”
“下落不明。”
“您找过吗?”
“无从找起。”泪水滑出老人眼角,希文拿面纸为他拭去。
“爷爷,不要难过,不要激动。如果您能告诉我经过情形,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帮您找这个孩子,她是蓝家的骨肉,该让她回蓝家来。如果找到她,李梵的病也许就会好。您心中也可以减去罪恶的负担。”
蓝季卿是激动也是感动,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希文握住他,告诉他李梵把一个小女孩当她女儿的事。
“那么,是女孩子?”
他痛苦地扭著的嘴角隐隐有失望的神情。希文摇摇头。
“女孩也还是您的骨肉啊,爷爷。”
蓝季卿沉默好半晌,扭著嘴说“不是我的。”
希文误以为听见是女孩,他便不认。但他接著费力地告诉希文:“是我孙女。”
“是蓝叔?”希文更意外。“李梵是蓝叔的”
蓝季卿摇著头,要笔,然后歪歪倒倒地写“嘉伦。”
若非和蓝嘉修谈过,希文可能不明白。“蓝叔的哥哥?”
蓝季卿点头,吃力地,他慢慢说出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一个他一手造成的悲剧。
离开医院时,希文感到极度沉痛。他的心口剧烈疼痛。不知有没有像他这么年轻的人,因为心痛过度而休克的?
李梵为护女而跪地叩得头破血流。蓝季卿在旧屋前打听故人下落,闻得噩耗,几欲伤心失神。李梵二十九年前被抛弃时,已怀有身孕。蓝季卿痛失长子,次子又懦弱无能,想起一个曾怀有蓝家骨血的女人,再去找她,冀望着她生的是男孩,便将她接回蓝家时,她已嫁了人,她鲁莽粗蛮的丈夫挥著刀将蓝季卿威胁地赶走,声言孩子是他的,他无权过问。蓝季卿隔了七、八年再回去,李梵已然母女全无音讯。
希文一遍又一遍的想着,然后发现自己站在“欧梵”门外,他推门进去。
“费先生!”惠卿惊喜地露出真诚的笑。“好久不见了。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安若在吗?”希文没有心情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她不做了呢!离开了。”
他的心一沉。“你知道她在哪,怎么联络她吗?”
“她没说(口也)。”惠卿歉然摇头。“不过她偶尔会来,要不要我为你传口讯?”
他需要和她当面谈。透过惠卿约,她不会见他的。“不用了。谢谢你。”
他相信惠卿会告诉安若他来过。如果她愿意和他见面,她知道如何打电话找他。
希文回自己公司,一进办公室,秘书就送来一大叠电话留言,他没心看,她报告他不在时发生的待他回来处理的事,他也听若未闻。蓝氏和“丝筑”两边的事,已几乎耗尽他所有精力,为了挽救蓝氏,他动用了大笔自己公司的资金和个人存款,服装秀不到两个月内要推出,诸事待举,他的思路一点秩序也没有。事业是他的全部,感情非十分必要。如今两者皆颠覆了。
他唯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真正的李梵在安养院。另一个神秘的李梵,安若,其实都是同一人。安若用李梵的名字掩其身分,因为安若就是李梵下落不明的女儿,而“欧梵”的负责人是李梵,亦即安若本人。
并吞蓝氏,意欲毁掉蓝氏的,就是安若。
这个在背后支持她的财团是谁?
希文拿起电话,直拨伦敦维珞时装公司。他要查明整个事纯是安若个人的报复计略,或尚另有他人。
“啊,希文,你好吗?”维珞时装公司的负责人听见希文的声音,十分高兴。“你不是要再来一趟?我有些设计图要你看看。你几时来啊?”
“就这几天。我最近较忙。”
“你几曾不忙过?”对方笑道。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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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请说。”
“请你帮我打听一个叫‘欧梵’的财团。我要知道它的主持者是谁。”
“这个容易。‘欧梵’的前身是‘英翰’。财团中尽是位居津要的权贵。”
“会不会狄兰德公爵凑巧也在其中?”
希文不过福至心灵,不料一猜就中。
“何止!他是大股东。‘英翰’时期的总裁兼总监主席。你认识狄兰德公爵?”
“慕名而已。请继续。”
“唔,狄兰德公爵驾鹤西归后,把他在‘英翰’的股份遗留给了他女儿,安?狄兰德。”
希文觉得脑门轰然一声巨响。“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他喃喃。
“希文,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这位安?狄兰德你见过吗?”
“岂止见过,还和她说过话。不过这位绝世佳人惜语如金,冷漠高傲。我能有幸得见,几次都在慈善义卖会场,她的芳影飘忽,但匆匆一瞥,亦教人梦寝难忘。”
“那么你对她并不熟悉?”
“那要看你指的熟悉范围。”john语气幽默。“伦敦多少贵族公子都愿拜在她裙下称臣,我虽仅商界一介平民俗人,也不甘落后地期能得美人青睐。尽管当然地落了空,我多方打听过关于她的事。
“狄兰德小姐可谓女中豪杰,才略容貌兼俱。据说公爵在世时,许多次谈就的大笔投资,俱出自小姐的洞察先机。她二十岁即伴随公爵出席财团董事会。会中一群爵爷尚在交头接耳,难以决断大计,她简短数语,往往即解了大家的疑惑。无数次重大决策和方案的推动实行,看似是董事们的一致决议,实则皆是狄兰德小姐的慧力慧性之功。
“我如何知道这等机密?因为其中一名执行董事是我舅舅。所以呢,你算是问对人了。你想,这些元老大公岂会对外道出如此有损他们尊严的事?狄兰德小姐本人绝少在公共场所或社交场合曝光,偶尔参与,如我前面说的,总惊鸿一瞥。因此这样的事旁人无从得知。我呢,原期望舅舅扮个引线人。本自以为比其他人多一层关系,便多一个接近佳人的机会,结果舅舅为劝我死了这条心,不惜透露令他和诸爵公大为汗颜的内幕。不过这几位诸公大人对这位小女子都叹服得很。她一个提议,一个小意见,大家银行存款立即赚进一倍。尊严掉在会议室里又何妨?”
“你睡著了吗?”
“我这辈子从未如此清醒过。”希文说,口气自讽。
“怎会突然问起狄兰德小姐和‘欧梵’?”
“对‘欧梵’略有风闻,所以想了解一下。那么,现任的‘欧梵’总裁,便是狄兰德小姐了?”
“那是自然,‘英翰’有几位老爵爷相继羽化后,年轻一代继承人陆续接了棒,内部做了些变动,狄兰德小姐将‘英翰’易名‘欧梵’。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改日好好答谢。”
“赶快来就算谢了我了。一些关于这场明年春装秀的细节,我已拟好大纲,就等你来会商议定了。”
“好。我会尽快安排,班机订妥我就通知你。”
放下电话,希文静坐著让这一天听到的一连串震惊、震撼得他五腑倒置的消息,慢慢在他凌乱的思维中消化,厘净。
不论安若要摧毁蓝氏的理由多么正当,希文决定尽全力阻止她继续。
接连几天,希文打电话或本人又去“欧梵”数次,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