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处一夜,甚至躺在一张床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尤其是男人明显对女人有企图,女人明显对男人有好感。倘若当时他多一点点强硬,她多一点点冲动,他少一点点自制,她少一点点冷静,那么什么都可能发生,一切也会跟现在不同。但她从不后悔,或者说有些庆幸,因为至今为止,她仍然觉得他不是值得她心甘情愿的人。他说过有些话说了是要负责任的,那么有些事做了要不要负责任呢?责任这两个字在他那里,究竟是意义太重还是毫无意义?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她守着纯洁不是为了等待某个男人,是为了尊重自己,只要是一个她喜欢并认为值得为之付出的人,她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她的丈夫。“不保守”和“随便”绝对是两个概念,在男人眼里,尤其是他这种逃避责任的男人眼里,恐怕无法理解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差别。
她再次庆幸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否则,以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她会恨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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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天刚亮的时候,雨也快停了。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大概肿了,偏过头看他的背,他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熟,但她感觉得出他是醒着的。她起身,站在窗口,清晨的风有点凉,大地经过雨水的洗涤显得清爽干净,迎面是青草的香气和泥土的味道。又是新的一天了,昨夜的一切恍然若梦,她偷偷地掐了一下手背,会疼,幸好会疼,至少证明她还是清醒的。
看了下表,五点半了,宿舍该开门了,今天要发送行李,然后是会餐、毕业典礼,一堆一堆琐碎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回头,看到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在心里低叹一声,过去将毛巾被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
她轻声问:“吵醒你了?”
“没有。要走了?”
“嗯,今天还要发行李呢。”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哦。”她心底涌上一抹失落,为什么他不说送送她呢?就算不送到宿舍,送到楼下也好。“等我跟表哥约好了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好。
她见他还是没有动的意思,勉强笑道:“我走了,你再睡会儿吧。
“好。
她的手碰到门把,他突然叫一声:“平平?
她一震,僵硬地回过头来,极力保持脸上的平静,微笑着问:“嗯?
他低沉地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的心狠狠一抽,却依然笑道:“我知道。
他没再说话,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用力按在身侧,似乎在控制自己不去碰触什么,或者挽留什么。
开门,出去,关门,门声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她竟也不知心底扯动的那根线是甜是酸是涩是苦还是疼。
宿舍内永远是嘈杂的,大家都一早起来便忙着搬行李排队登记填单子,舍友晶晶看到她,大声嚷道:“江平,你回来了,快看看这个箱子里有没有你要的东西,没有我们就卖给收破烂的啦。”
她随意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没有。”
沐阳走过来问:“江平,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一夜没睡啊。”
“嗯。”她突然上前抱住沐阳,头狠狠地抵在她肩上,哑声道“让我靠一会儿。”
“怎么了?”沐阳本能地顺着她的脊背“发生什么事?别告诉我你要哭。”
“没有。”她用力摇头,故作无所谓“就是累了,我才不会哭呢。”是啊,不会哭,就是太震惊太突然了,一层深沉的疲惫和无力压在心口,却没有悲伤,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悲伤,不曾有伤害,也不曾有背叛,只不过在错的时候跟错的人一起待了错的一夜。
“江平?”沐阳托起她的头,严肃地望着她。
“别问。”她摇头“我想说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好吧。那你要不要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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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
“不要。”她虚弱地笑笑“我行李还没收拾好呢。”
沐阳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
“我知道。”这就是朋友,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一句安慰,一声鼓励,一点理解。
女孩子的东西总是特别多,她算简朴的,里里外外还打了两个箱子,加起来有60公斤。挤在人群和货物之中,灰尘、汗水、人体的酸味熏的人要窒息,偶然抬头,看到宁海辰扛着沐阳的行李,用手臂把她护在身前,生怕别人挤到她。那一瞬,她真的有给他打电话的冲动,但看着身前身后的人和行李,连移动的空间都没有。唉,算了吧,这时候见他,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终于等到自己的行李装上车,已经下午三点了,竟然没感觉到饿。她跟表哥定好了吃饭时间,该给他打电话了,听筒捏在手里,手指却在按键上徘徊不定,号码早已记的滚瓜烂熟,此时却像突然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不知道按哪一个才好。
舍友晓虹突然在身后拍她一下道:“干吗呢?都摸了半天了,磨手指头呢?”
“呵呵,没有,忘记电话号码了。”她假意翻找着电话簿,眼一闭牙一咬就按了下去。“嘟——嘟——嘟——”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喂?”那边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咚”的一声,心跳似乎停顿了片刻,随后又突突地加快节奏。
“喂?大哥,是我。”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但听在耳里却很平静。
对方似乎也一顿,然后以自然的语调道:“平平啊。”
“嗯,我给表哥打过电话了,表嫂说明天晚上到家里吃,我买菜她做,不舍得让我花钱出去吃。”
“哦,那样也好。”
“我想——如果买菜,就要早点过去。”
“嗯厂’那边又顿了下“我明天下午要听一个论文答辩会,恐怕不能提早过去。”
她心上隐隐一抽,嘴上却轻松地道:“那我先过去好了,大概六点开饭,你赶得及吧?”
“应该赶得及。”
“好,那——拜拜。”
“拜拜。”
她放下电话,才发现满头满脸的都是汗,用手摸了一把,她告诉自己:天热的关系。
门铃响的时候,她正在剥蒜,她知道是他来了,一种本能的逃避心理令她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表哥却喊:“平平,去开门。”
“哦。”她小声应着,捏着蒜头走到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拉开门,做了个大大的笑脸“hi,大哥,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他的神色僵了一僵,随即也浅笑道:“错过一班公车。”
表嫂喊:“哥,快进来洗手帮忙。”
他侧身进来,探头看看道:“咦?包饺子呢,难得,你不是觉得包饺子麻烦吗?”
“给平平饯行嘛,当然要吃点好的,我还买了红酒,今天好好喝两杯。”
“好啊。”她插进来“我在宿舍最多喝过两瓶啤酒,不知道红酒能喝多少。”
“别胡说。”他用力弹一下她的额头“女孩子家喝什么酒,你喝饮料。”
表嫂道:“差点忘了,我哥最讨厌女孩子喝酒,小时候还因为这个打过我呢。”
“真的?”她仰着脸问。
“什么真的假的?我洗手去。”他说着进了卫生间。
她跟过去倚在门口,追问:“你真的打过表嫂?她是你妹妹,你欺负小孩子,还是女孩子,你这个当大哥的真没风度。”
“什么风度不风度的?我要是抓到你喝酒,照样打你。”他象征性地挥挥拳头,让她一个蒜头丢过去砸在指节上。
“喝!你敢砸我?”
“没有啊,我没有啊。”她连连摆手,笑嘻嘻的“我想你帮我剥蒜,捡起来剥哦,我帮表嫂包饺子去。”
表嫂笑着对表哥道:“平平真刁钻,我小时候可不敢惹我哥,他可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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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摇头笑道:“你当刁钻好啊,我怕她将来嫁不出去。”
她道:“放心吧。这世界上只有讨不到老婆的男人,可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你们看着好了,我到了西部准给你们带回来一个蒙古妹夫。”
表嫂叫道:‘可别!听说蒙古人打老婆的。”
“我就不信找不到个不打老婆的。”
表哥朝闻昊道:‘小丫头口气不小,大哥,把你当初教训澜那招教教我,我也教训教训平平。”
他看三人一眼,将剥好的蒜头往桌上一放,答非所问地道:“包得差不多了吧,我去烧水。”
在他的坚持下,她最后只能喝饮料,他自己喝得也不多,借口胃不舒服。席间他的话很少,倒是她一直说说笑笑的,谈她大学四年的遗憾,研究生三年的伟大计划,毕业后找工作买房子养家刻意不让自己的嘴巴停下来,怕一停,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饭后,表嫂道:“平平,放假别着急走,在这里玩两天,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好啊。”她热情高涨地道“我来这里四年,还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他突然道:“走吧,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脸色一暗,随即做了个鬼脸道:“好不好玩要玩过才知道,反正表嫂请我,又没有邀请你,我说了算。”
他低头喝茶,不做声了。
回程途中,他们依然并肩坐在公车的座位上,却没了昔日的和谐自然,她的头转向窗外,他的头转向过道。街灯在车窗外一盏一盏急速闪过“中国电信”的大字招牌映人眼帘,令她的心底微微触动,那个被摔坏的传呼就是国信198的,她转过头来,不经意捕捉到他的眼光,他一怔,然后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她也笑了,故作轻松地问:“你的胃还好吧?
“还好,没怎么不舒服,就是不想喝酒。
“我以为,男人都是爱喝酒的。
他顿了顿道:“我不喜欢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容易冲动。
冲动?他不喝酒是为了克制自己冲动?那前天晚上呢?离别比酒精更容易麻痹人的神经吗?她其实有好多话想问,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她不能问,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怕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反而打破了彼此辛苦维系的表面平静。
“呵呵”她干笑“我却觉得喝得晕晕的感觉比较好,人比较兴奋,话比较多,平时不敢说和说不出来的话喝酒之后就都说出来了,否则人们怎么有
‘借酒壮胆’的说法呢?”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两人一时间又陷入沉默。
公车很快到站了,走在熟悉的校园小路上,踩着昔日重复过无数次的脚印,灯还是那盏灯,树还是那
排树,人还是那个人,心境却完全不同。此刻,她心
里真的有些怨他,既然要克制为什么不克制到底?既然已经冲动了为什么不冲动到底?他毫无预兆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和谐自然,却就此偃旗息鼓,不前进也不后退,不遮掩也不挑明,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吊着荡着。诚然,严格来讲他根本没对她做什么,只不过搅乱了她心中的一团平静而已,甚至还算不上一池春水。
走到宿舍楼下,她停步,低声道:“我进去了。”
“好的,我也回去了。”他说完迈开大步转身就走,仿佛走得慢了就会被什么绊住。
她苦笑,他这样,算在躲她还算在甩她?
什么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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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让她快点走,她就偏不走,也许潜意识里,她在期待着什么,想借着表嫂留她的机会给自己也给他多一点思考的时间。
表嫂答应了请她去明阳岛玩,前一天晚上,他却失约没来家里吃饭,表哥说他在忙着热恋。她拿起筷子,饭菜送进嘴里却尝不出滋味,半碗没吃上,就借口送同学时眼泪流得太多,没心情,一个人跑到书房上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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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qq号码就留在表哥家电脑的桌面上,菜单拉下来可以直接登陆,手一抖,不小心点错了,再一看,居然是闻昊的qq。早就知道他的号码,却一直没想过要加为好友,一方面知道他不经常上网,另一方面觉得没必要,她跟他有什么话自然要当面说,何必上网聊天,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钱。说不上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默默地将那个号码记下来,登陆自己的qq,查找,加为好友。出乎意料地是,他居然在线上,他失约不过来吃饭,难道就是为了上网?当看到对方已通过你的身份验证的通知,她差点失手关掉。
小小的头像晃动了,她颤抖着手指打开,简单的两个字:“你好。”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吸引,跟那个雨夜一样,一股无名的力量牵着她伸出手指敲击键盘,跟他聊了起来。随便哈啦了两句,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欢打牌吗?”
她一怔,犹豫了一下,回道:“牌?什么牌?你是说拖拉机?”
他回:“对,会玩吗?会的话改天请你玩。”
不是吧,三句话不到就约人家女孩子打牌?这个大哥,也太轻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