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电梯里,程亮廷将妻子紧接在怀里——“我答应。明年底带你去,这个冬天哪都不许去。”半哄半命令的语气。
“你以为我会听话吗?我又不是你的乖学生。”汪寒呵呵笑。脚长在她身上,她可没受人约束过,她要在这个冬天去看雪,管他有没空呀,她要自己去。
“是啊,你不是我的学生。”他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吹吐著灼人的气息:“我是你的监护人,还是你最亲密的人。”
她倏地感到全身燥热,脸红心跳地挣脱他的怀抱,跑出电梯。今早那个满是征服欲的男人够她措手不及了,她可不再急著揭开他的其它面貌。
程亮廷稳健的步伐跟上她,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刷卡开门。
进门后,窜人鼻间的菜香令汪寒愣了一下,他们家几时请菲佣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沙发里蹦起来,直扑向她身旁的男人,娇声嚷:“爹地!”
“嗨,宝贝。”程亮廷放下行李,俯身抱起小人。季柔从厨房出来,笑盈盈地看着这幕。
汪寒错愕,父女重逢的情节怎么搬到她眼前上演了!
“快来吃饭吧。”季柔脱掉围裙,招呼他们。
程亮廷单手抱著小女孩,一手牵著汪寒进屋。
晚餐的餐桌上,汪寒头一次在程亮廷给她的家里感到说不出的别扭——咏咏和妈妈一样是美人胚子,灯光太柔和,衬得这一大一小的美人好耀眼,而食物太好吃,证明季柔不但貌美,手艺更好。
程亮廷热络地和季柔谈话、耐心地回应咏咏的多话,他们三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季柔谈及的人名、咏咏和爹地的共同回忆、和程家人的趣事都是汪寒不曾参与的。她蓦地惊觉,她对程亮廷的过去知道的太少了。即使是现在。她也还是不了解他的心思呀。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懒得解释自己、懒得了解别人,但他是她的丈夫,只是习惯他待她的种种好,就足够了吗?
她不愿多想,但这事实教她隐约不安了。
“她是谁啊?”咏咏大眼眨呀眨。看猴子似的指著汪寒问妈妈。
汪寒一颗心陡地下沉,像闯进别人家的饭厅。担心自己不受欢迎呢。
“咏咏,叫姐姐,不可以没礼貌喔,寒姐姐是爹地的妻子。”季柔轻抚著女儿的小脑袋。
“咏咏要叫寒姨。”程亮廷笑说,按辈份,咏咏怎能叫汪寒姐姐?
“什么是妻子呢?”咏咏又问。
“妻子就是太太呀,爹地的太太咏咏要叫阿姨。”季柔好脾气的解释。
“爹地的妻子为什么不是妈眯呢?”小女孩固执的望着大人。
汪寒拿筷子的手颤了一下,来不及理清情绪,季柔用颤音说:“妈咪妈咪有爸爸啊,我们以前都跟爸爸住一起的,妈咪是爸爸的妻子”
咏咏突然丢下汤匙,尖嗓子嚷!
“咏咏讨厌坏爸爸。我们不跟坏爸爸住啦。咏咏要爹地,阿姨不是爹地的妻子,爹地有妈咪和咏咏”
“咏咏!”季柔轻斥。
“小柔。别吓孩子。”程亮廷提醒。
咏咏看妈妈严肃的脸,小嘴一扁,泪眼汪汪:“唔坏阿姨都是坏阿姨啦”
“咏咏!你这不听话的孩子。再这样”季柔白著脸。泪水涌上眼眶。“再这样胡闹妈咪就不要你了。”
咏咏张大嘴巴“哇”晚餐就这样在女孩嚎啕大哭中结束了。
汪寒一手枕著头侧睡,隐怒和委屈在心里作祟。如果程亮廷是咏咏的干爹。她该是干妈吧?什么也没说就荣登坏阿姨宝座了,当坏人这么容易呀!
她吁口气。不该跟孩子计较的,但,大人呢?
哎!大人哪也会疏忽的嘛,只要小孩子开心,阿需太认真呢,像现在人家爹地和妈眯一起哄小女儿睡觉呢。她这个程太太都是大人了,就别胡思乱想了吧。
她合上眼,努力寻找瞌睡虫来作伴。一只猪、两只猪九十七只的猪唉!不知道温柔的程先生给小女儿讲什么故事呢?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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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公主吗?那坏皇后就由她来担纲演出吧她翻身、再翻身,像咸鱼左翻右翻最后,忍不住一拳捶上程亮廷的枕头!如果她是巫婆皇后,现下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个忘了回笼睡觉的男人变回她身边。
唉没有他的手臂枕著,好难睡呀。
隔天,汪寒一觉睡到了下午,想不透程亮廷怎么没叫她起床,今天是假日吗?
不对。她晕头转向的走出房门——“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妈妈心疼哪。”
是婆婆的声音!汪寒化身为鸵鸟,反射的缩回脚步。
“妈,您别替我担心,我很好的。”
季柔温柔的语调令汪寒联想起枕边人。季柔和程亮廷是同一型的,体贴、亮眼、有著贵族的气质。
“怎能不担心呢?如果他不签字离婚,你们母女可怎么办?”程母哽咽。
“不会的,亮廷有办法的。”季柔很有信心地说。
“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唉!好好一个女孩就这么给他踏蹋了。可惜亮廷结婚了,如果早跟他断了,你和亮廷”
“妈!”
“不是吗?你们是一对啊。你呀,从小就嚷著要当亮廷的妻子,妈妈可是认定了你这媳妇儿。咏咏啊,本该是我的亲孙子”
“妈,别说了!求求您”季柔掩面哭泣。
可惜呵!汪寒止不住颤抖,恍然明白了。季柔曾说她们有双相似的眸子!
季柔怕她误会什么?
是误会吗?!
程亮廷要的不是她,而是她这双长得像季柔的眼睛!背靠著冰冷的墙,她的身子无力的往下滑程母转身找面纸,惊讶的发现:“小寒!”
季柔,是孤儿院院长取的名。因为她长得柔弱如水。
十岁,她一眼喜欢上了收养她的父母。他们视她如己出,甜蜜的家庭来得迟,但她感激啊。小小年纪便恋上了大她两岁的程家二哥,尽管他只当她是妹妹宠著,亦不在乎;十五岁,鼓起勇气跟他表白,他不惊,而说她太小了,该用心念书;十八岁,考上了大学,她告诉他,她长大啦。可以爱了吗?他轻叹就此底定了?
他吻了她呀!喜欢她的人何其多,但她只要他啊。
可以吗?无庸置疑的。他当她是妹妹,疼她、宠她是天经地义的。但。爱她若不是她的痴心令他不忍拒绝,他会永远像个哥哥爱护她。
问题无从扩增,他依计划出国,每天给他写一封信,两年的隔海恋情总是她的相思多过他的情话。
或说,不曾。他不曾说过甜言蜜语,顶多如往昔,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他想些什么?不重要。她痴心等待将来,家人亦认定了他们。若不是那一夜秦治岗酒醉玷污了她,如今她该是他的妻了吧?这问题她只敢偷偷想,没想到程母也想着同样的问题!他呢?他也想过吗?
当初,她信任秦治岗因为他是程亮廷的朋友,怎料这般信任会毁灭她期待的幸福。自认配不上喜欢的人。也因为秦治岗再再忏悔,是爱她太深不能自抑啊被爱比爱人幸福,怀孕了,就嫁了吧她只能认了。
又怎料婚前的谦谦男子,竟潜藏暴力倾向!
到如今,能怎么办?
她没想过破坏啊。女儿是她的一切。如果可以她只奢求靠近他、静静地看着他。尽管他有了别人,她还是抑不住痴痴的爱慕啊。
守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汪寒不想听季柔的惊惶抱歉,也不想面对婆婆的为难眼神,她逃难般,以上课当借口夺门而出。
不过是昨天,她才和程亮廷在奥万大看日出的,今天她却独自看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