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趁著李沅來匯報公事,收尾之後,待人整理好文件要走,便被李京肆叫住了,他往座椅里深靠,微垂眸子的睨視角度,氣勢迫人。
李沅險些站不住腳,維諾著問什麼事。
「你若是對我有什麼想法或是意見,不必藏著掖著,說出來叫我聽聽,幫你順順眼,好過你每日這樣瞧著。」
李沅當即就是一個期期艾艾,繃不住表情:「我我我……那個、我沒這個意思,對不起大哥。」
李京肆執意得很:「我在認真叫你講述,而非致歉,我也沒說你是錯。」
那眼神冷不丁威懾過來,李沅直打哆嗦:「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大哥的事情,我就聽聞那麼一點點……我是覺得姜小姐挺好的,我與她接觸不多,卻真心覺得人不錯,又漂亮,與大哥是頂頂相配的,絕對沒有半分意見!我很是支持!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拿捏分寸,進退得當,好有一番斟酌的話。
李京肆一眼便看透:「怕是沒少聽你兩位姐姐嘀咕,話說的一套一套。」
李沅憨笑著摸下腦袋,「就有個問題我仍不明白,父親那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若要姜小姐改嫁,為什麼還掐著消息不放出去呢?」
無意脫口,卻一針見血。
李京肆凝噎住。
沒瞧見其眼色,李沅撫著下巴繼續困惑:「既不說退婚,也不說改嫁,這麼久了,還有不少我身邊的人來問,我都依照父親的意思隨口打發了。」
這下老半天沒得到回應才抬了頭,對上他大哥越沉冷的目光,似終才想通其間不可言說,陡然被扼住喉嚨,給自己捏了把汗,捂嘴倥傯道別出去了。
李京肆撐坐起來,十指交叉扯橫於身前,仿若過了一段凝固的時間。
拿起邊上手機,去翻了姜語的個人主頁,他們加回來之後還沒機會說半句話,就再陷入僵持中,李京肆實嘆可惜。
他這幾天也常會翻,閒下來就看看,顛來倒去地看。她最早一條朋友圈還停留在巴黎時拍的照片,許多孟儀的單人相,各種背景切換,多到能叫人以為孟儀是她帶去出片的模特的程度。再穿插幾張合照、風景照,就是難有一張個人照。
往前翻,便是她在各地旅遊的時候,她記錄頻繁,也是滿屏的沿途景觀,常是好幾條才鮮少出現一張自拍人像。他早都給翻了個底朝天,將自拍一一保存。
今日點進去卻始料未及,有條最新刷出來的,沒有任何文字編輯的視頻——一架鋼琴,一位獨奏者,角度支在此景前,單拍攝至下半身,她穿黑吊帶裙,杏色開衫披肩,長指搭在黑白鍵上。
李京肆點進去。
長指翩動自如,曲調開端,他便記得。
降E大調夜曲。
他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在那棟花房。
叫他那時腳步也慢下來,站在門前,望著窈窕背影,忘了出聲。
接著,反反覆覆,不斷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