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寒冷的冬夜 作者:沈二藤
不懂事,不懂爱。
直到五年前父亲病重,我和母亲一直守在他的病床边,母亲哭哭啼啼,我焦灼地来回踱步,尽管在我整个童年生活里,父亲充当了那个唱黑脸的严厉角色,可我仍旧十分敬重他、敬爱他。
父亲预知死亡来临,他挣着瞳孔,喑哑着让我扶他起来,我扶起的是一把骨头,轻到没有重量。
母亲流着眼泪走近他,屋内安静到只剩下母亲的哽咽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父亲说,别哭。
母亲哭得更凶了。
父亲又说,不许哭。
母亲抽了抽,停住了。
父亲笑了,苍白而无力的笑,他亲了亲母亲的额头,亲了亲母亲的眼角、鼻尖、嘴唇,他说,这样我再也忘不掉你了。
在那时,我的一颗心被钢丝紧紧地勒住了,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看着母亲的眼泪汇聚成河流淌入了我的心里,我对爱情有了新的看法。
当父亲停止呼吸的时候,母亲也停止了流泪,她安静地坐在那儿,我明白,此时此刻需要给她放空的时间,我也需要给我自己放空的时间。
我去到外面,抽着烟,那会儿天冷,腊月的天,寒气直逼血管,我一根接一根没命的抽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出来了,夺过我手中的烟,抽尽最后几口,红着眼告诉我:你爸走了,我不想你也出事儿。
柳熠看着我,我回馈他的视线,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竟透露了太多个人情感,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一下子说太多了。”
柳熠笑着摇了摇头:“真好。您父亲和母亲,真好。”
我说:“是吗?”
他点了点头,“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像秘密这样的词汇,透露着太多的感性与暧昧。
我的心悬挂了起来,似明月。
13
他说秘密,他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会是关于他自己的秘密吗?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我对这个所谓的秘密进行了上千次的揣摩。
他朝我狡黠地笑了笑,说实话,这么多天以来,我很少见到他会流露出那么灵动的表情,倒也不是说他死气沉沉,只是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一把枷锁拷住了他的咽喉。
“关于你自己的?”我问。
柳熠点了点头,接而用手撑着下巴,腾出的右手则拿着银白色勺子在杯里搅拌,他喜欢甜,杯底是没有融化的堆积而成的糖。
“嗯。”他回答我,“关于我的众所周知的秘密。”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将“众所周知”和“秘密”放在一起使用的人,前后相互矛盾,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