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欲言又止。
紀雪城淺淺笑了笑,眼裡卻沒有任何舒展的意思:「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家人的時候,你媽媽問過我,到底喜歡你什麼?」
「記得。」
——她說,他的世界,像個萬花筒。
「那不是我臨時編的假話,」紀雪城說,「你幸運地成長在一個和睦幸福的家庭里,很容易用更加包容善意的眼光看待世界。」
「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倒不覺得怎樣,可是在你這種善良的映襯之下,好像顯得我有點……陰暗。」她故作輕鬆地笑笑,「特別苦大仇深似的。」
陽光雖宜人,但正因有太陽,才會有陰影。
晏泊聞所未聞的思考角度,以一種出乎預料的方式,在他面前慢慢展開。
「我從來沒有這麼看待過你,」字字句句,被他說得格外認真,「誰說你陰暗的?我幫你罵他。」
剛才積攢了一路的不悅,其實已經在來來往往的幾句話里消散得差不多,然而紀雪城眉心未解,面對晏泊不疑有他的誠摯,心中徒生出一種萋蕪。
氣惱泄盡,也會有些茫然無措。
「算了,不說這些,」紀雪城搖搖頭,把晏泊放回去的紙碟子重新捧到他面前,「蛋糕再不吃,奶油就要化開了。」
「怎麼就不說了,你不是還生氣嗎?」晏泊詫異於她的變化,遲遲沒有動叉子,「要不我……儘量只去一次?璐璐姐給了我一張銀行卡,總要把它交到當事人那裡。」
巧克力色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唇齒間沾染了清甜,口感細膩而綿軟。
「去就去吧,不用告訴我,別讓我知道。」
*
很快就是公曆新年,公司按照日曆正常放假。
陸經年卡著最後幾天,約紀雪城出來見面,詳述了自己輾轉多重關係,得到的初始資料。
「還好有她兒子的具體姓名,不然真是大海撈針。」
咖啡店裡,戴著墨鏡的陸經年甩給紀雪城一沓厚厚的紙質文件,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複印件。
「就是清晰度比較感人,你湊合看,要是有哪裡不清楚,我再幫人幫到底,替你去詳細問問。」
紀雪城接過來,迫不及待地翻開查看。
「謝了。」她說,「想要什麼樣的答謝?只要我做得到的。」
陸經年把鋥亮的墨鏡往下扯了扯,露出一點眼睛,直視坐在對面的紀雪城:「不是我不求回報,是你這兒實在沒什麼可圖的。要不,等你在嘉泰有能力隻手遮天以後,送我點股份?」
「……當我沒說。」
資料的第一頁,赫然寫著當事者姓名——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