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
「她是個很負責的上司,如果跟著她繼續干,我相信你能學到很多。再說了,南港那邊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拓,前途不是比留在這裡光明得多嗎?」
短短几句話的時間裡,紀雪城的心如同墜進一汪深潭。
漸漸沉入幽暗不見光的壓抑。
秘書端來一杯綠茶,骨瓷的杯口熱氣裊裊。茶葉被過濾得很乾淨,只有極其細碎的星點末子懸浮在黃綠色的茶水之中,慢慢往杯底落下去。
王總在集團里是老資格,在紀文康尚未在商界嶄露頭角的時候,就已經跟著他做事。也是因此,他的話,份量非同一般。
「為什麼……是您來和我說這件事?」
紀雪城握著杯壁,裡面明明裝著滾燙的熱水,她卻渾然不覺燙手。
王總把無框眼鏡推上光亮的腦門,揉了揉鼻樑,「你看,我就知道你會多想。」他循循善誘,「從我們本部外派出去的,都是得力幹將,我作為分管你們的領導,當然要親自來和你們說。」
這便是在打太極的意思了。
紀雪城情緒冷卻得很快,轉瞬之間,已然明白當前的形勢:這紙調令,多半還在懸而未決地狀態,否則,綜合部同事沒理由那樣暗示自己。
既然尚未板上釘釘,那必然還有轉圜的餘地。
念及此處,她穩住心神,再問:「我們部門,除了我和林經理,還有別的同事接到類似的通知嗎?」
王總答得有些微妙:「目前只有你們兩人。不過都是說不準的事,也許等你們到了南港之後,帶領分公司做得風生水起,人手不足,自然會再派遣別人過去。」
沒聽見預想中的名字。
紀雪城的心更沉。
*
從王總那邊出來,紀雪城直上頂層辦公樓。
接待她的仍舊是安助理,給出的回覆仍舊是——
「紀小姐,不好意思,董事長今天不在辦公室。」
紀雪城轉而致電孫琴,終於有了收穫。紀文康今日身體不適,在家中休息,晚上約了理療師上門。
她深知,這大概是自己最後的機會,連假都顧不上請,急速開車往旭山別墅趕去。
抵達時,紀文康正在倚書房的躺椅上看財經雜誌。
空氣里的雪茄氣味還未消散乾淨,混著室內的薰香,雜糅成一種奇異的味道。
紀文康穿著寬大的睡袍,聽見紀雪城開關門的響動,眼皮也不抬地說:「怎麼這個點過來了。」
紀雪城盯著那張和她有些肖似的臉,平復了一會兒呼吸,慢慢說道:「我不想去南港的公司。」
她的話在空中飄飄轉轉,半晌無人接應,掉落在地上,濺起無數的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