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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宮宴里,樂嫣哭著一句酒臭,便將宮宴上的酒水都撤了下去。

幾位才從外京趕來的舅舅,卻只能陪她喝些果汁茶水。

嬌慣久了的娘子,總是不能理解旁人的苦難,她不懂盧恆的疲憊,更不懂自己丈夫的心思。

如今聞著盧恆身上濃烈的酒氣,只是幾欲做嘔。

盧恆微微皺眉,「你若是因為玉珠,我只是憐玉珠父母亡故,才將她接回府來……」

樂嫣卻不怎麼想聽,只是推搡那抵著自己的冷硬的胸膛:「去洗乾淨,臭死了!」

室內岑靜,唯聽燭火燃燒聲。

盧恆與生俱來的矜貴叫他做不出低三下四的舉措,更做不出強迫妻子的舉動,他辨別不出情緒,卻依著妻子的話緩緩鬆開她,往淨室洗漱去。

卻不想等他清洗乾淨回來時,卻見樂嫣早已經沉沉睡去。

正是暑夏里,一年中最熱的時節,饒是夜裡也悶熱的厲害。樂嫣體寒,小日子不准,珍娘幾個總不給她用冰。

她仍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睡覺時喜歡抱著枕頭睡,哪怕是熱的渾身是汗,也捨不得放開。

燭光下那張面頰泛著瑩白光澤,鼻尖挺俏,眼窩深深,捲曲的睫羽像是兩把羽扇。

這夜樂嫣睡得沉沉,後半夜甚至做起夢來,夢見了阿娘。

夢中是阿娘那張氣若遊絲的臉。

臨終前母親瘦成那般模樣,卻仍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一遍遍喚她。

「鸞鸞,鸞鸞。」

「阿娘最愧對的便是你……」

那夜,母親身上的病痛像是好轉了許多,叮囑她許多許多話。

只恨不得將她走後,女兒往後幾十年的人生都安排妥當。

樂嫣明白,為何母親會說這種話。

沒有給自己一個叫人艷羨的家,不能父慈母愛,始終是阿娘心間的一根刺。

善化長公主總覺得愧對女兒。

哪怕她力所能及的給了樂嫣自己能給的最好的一切……

樂嫣的娘親,雖為公主,卻並非先帝所出。

前朝末年,國君荒淫無道,時不假年,胡人南下奪取城池,諸王相繼反之。

太祖彼時也不過是北地一方諸侯,家中世代駐守興州府為將,鎮守要塞抵抗北胡入侵。

眼看朝中奸佞橫行,九州山河破碎,白骨露野,太祖痛定思痛索性扯旗造之。

太祖英傑,膝下幾個兒子亦是驍勇善戰之輩,連戰皆捷,數年間破了數州,攻下前朝半壁江山。

前朝天鳳十四年,太祖義子康獻王孤軍深入不幸身隕戰場,厄運接踵而來,康獻王之妻產後血崩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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