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里里外外她年幼時就摸得熟悉,何處有好風景,樂嫣閉著眼也能尋到。
可盧恆不能理解樂嫣的歡喜,聲音雖是溫和,卻只是一層溫和假象罷了。
「這熱鬧有什麼好看的,回去坐著吧。」旁人都去往外走,只他偏偏將樂嫣往內殿拽。
「不行!」樂嫣心急如火。
她今日脾氣罕見的古怪,叫盧恆懷疑她是被方才那一口酒水熏上了頭。
盧恆垂眸看她眼睛,果真見她眼睛裡亮晶晶的,氤氳著一層朦朧的光。見過酒量淺的,卻還沒見過有人酒量淺到她這般,幾滴酒水就暈乎了的。
他見此更是伸手想抓著滑不溜秋的她,將她往回扯:「你是醉了,同我回去。」
這般朦朧的月夜,人聲又是這般喧鬧鼎沸,似夢似幻的場景里,總叫人都跟著有幾分興奮過了頭。
她是如此興奮,可盧恆卻只會敗壞她的性質,甚至放著大好的煙花不看,還想將她往回抓。
樂嫣心中惱怒,趁著盧恆遇到熟人鬆手打招呼的間隙,她一下子便掙脫他的捉拿,像一隻滑不溜秋的泥鰍,溜走去了人群里。
「樂嫣!」
身後是丈夫喚自己,樂嫣頭也不回。
一輪煙花最後落下,才發覺不知何時烏雲蒙月,最後一絲月光都徹底暗了。
蒼穹間乍然一黑,伸手不見五指。
伴隨著底下女眷們驚嘆的叫聲,四周好像都喧鬧起來。
噼啪,一聲。
第一道煙花從夜空中竄起,在最高的蒼穹綻放開來。
每一隻照亮蒼穹的瞬間,天地才能亮白如晝。其餘時候,都是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
樂嫣眼睛驟然被光亮刺的泛起淚意,卻連眨也不眨。
眼瞧最高的絳台也要放煙花,樂嫣連忙不敢浪費時間,越過重重宮廊,再穿過龍尾道,沿著玉石階上了臨近的一處閣樓。
她像是是原諒了盧恆,打算在這個月夜裡與他緩和緩和關係,「你跟緊我……」
忽地,樂嫣察覺身後氣息不對。
一陣低沉的呼吸聲,她回眸去,卻見身後出現的一身玄色龍袍。
漆黑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肩袖上繡著金色龍紋。
他好生高大,樂嫣站的與他近,憑她抬眸,竟只能看見那人硬挺的下頜線。
「陛、陛下……」她驚慌失措之下,險些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陛下怎麼放著最好的觀景台不看,跑來這處偏僻之所來了?
盧恆呢?
樂嫣慌忙去尋找,卻黑黝黝的一片,哪兒還能尋到人?
反倒叫餘光瞥見,而那截原本光潔平整鑲袖龍紋的袖袍,如今竟是皺皺巴巴的。
樂嫣只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現在才是想起來了,方才穿過人群往樓上跑時,她便以為身後緊緊跟著的是盧恆,扯了他衣袖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