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遮面兒弄絳紗,暗飛桃紅泛赤霞。落絮飛花辱了君清雅。
隨著女子歌喉一絲一縷婉轉悠揚,唱的叫人如痴如醉。
諸女都在叫好。
只樂嫣卻雙眸漸漸幽深起來。
無他。
這齣太后命人隨便唱的戲,如此恰巧是後人讚揚前朝忠貞烈女,國破家亡,丈夫落水失蹤,寧可殉國殉夫也不願再嫁的氣節。
諸女多是悲春傷秋之人,席間又有許多年歲稍大的女眷經歷過前朝末年之浩劫,自然更能感同身受那細中女子氣節。
反觀皇后……多有感同身受之輩,不由黯然落淚。
有心思活泛的,皆是想起這齣戲微妙之處的。
一個個就著戲腔空隙偷偷去打量上首皇后面色。
卻見年輕的皇后虛握酒杯,神色安然淡漠,眼梢自生風情,卻絲毫瞧不見羞愧神色。
後位該是女輩至尊,本應由品德優勝之娘子擔當方能服眾。
這位皇后,何德何能?
眾人只敢腹誹,上首太后卻已借戲垂訓起來。
「哀家見此,倒是不由想起患難時曾經見過一婦人,她本是富貴人家的娘子,亦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奈何一朝國破家亡與丈夫分離,竟是淪落到當街賣草鞋劃破面容,也要守著丈夫——」
樂嫣卻是辯也不辯,只是靜靜聽著太后的話。
太后又問她:「皇后覺得此戲如何?」
樂嫣答曰:「妾聽此戲亦是心緒難平,想必那娘子的丈夫若非一代英豪,也必當與那娘子一般情比金堅。」
太后靜默片刻,忽而笑著,並不與皇后扯什麼情不情的:「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許那女子的丈夫也未必是什麼世人以為的良人,更非什麼英豪,只奈何那女子品性極佳罷了。」
這話只差人前將皇后為人庸俗不堪,不能同甘共苦之語扣去她頭上。
樂嫣聽著,卻道:「品性極佳卻不等同於痴傻愚鈍,妾卻以為,那女子既是忠君忠情之人必是性情之輩。為國守節方是大義,為夫守節,必她的丈夫擔的起她這份心意。」
太后聽了一陣氣悶。
「皇后莫非是覺得前朝這位甄氏烈女的事跡還有假不成?」
「妾不敢。妾亦只是感慨。聽聞自這位甄氏烈女的戲曲廣為流傳屢禁不止,南邊已有婦人以學她氣節為榮,夫死後被娘家婆家聯手活生生逼迫那娘子守寡,甚至逼迫她上吊自盡。妾以為,這齣陳年舊戲不管是真是假,鬧出人命來,如何就不該再唱了。」
「說戲你卻扯起旁的,莫不是皇后覺得這女子殉夫的氣節還有錯不成?」
諸人卻見皇后展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