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著那幾個被他畫出來崗位,道:「我還是想進建築公司。」
「很難,大的公司一般都有學歷要求,而且肯定要下工地,你是個女孩子……」
「我想試試。」我說。
那是房地產尚未衰落的,到處都有熱火朝天的施工單位,雖然我是因為建築和土木傻傻分不清才學了土木,但在那時候,那是一個極熱門的專業。
但我投簡歷並不順利。
對方要麼是翻著簡歷,嘟囔道:「哦,自考的啊,我還以為是本科生呢,浪費時間。」
要麼一臉哭笑不得:「這麼漂亮的女生干工地?你怎麼想的啊?」
我笑眯眯道:「沒事,我聽說干兩個月工地,再漂亮也變成男的了。」
對方哈哈大笑。
然而再也沒有下文。
與此同時,程廈已經被保研了,正在準備著他的畢業論文。
我一個人穿梭在那些冰冷的寫字樓里,微笑得臉頰僵硬。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的感覺到自己在這個社會的渺小,這個證書沒有,那個證書也沒有,面試官笑著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胡鬧的小朋友。
小朋友什麼都沒有,卻想爬上大樹,去摘一棵月亮。
憑什麼呢?
面試不順利,那一點點錢快用沒了,下個月奶奶的生活費還沒著落,我爸還一個勁兒的給我打電話,問我弟弟念書我能拿多少錢。
最後一次面試,是在一家很破舊的辦公樓里,但它是實打實央企的子公司。
那是一個周五,從半夜就開始下暴雨,我一個沒站穩摔了一跤,滿身的泥點子。
距離面試還有一段時間,我去衛生間把衣服脫下來洗乾淨,然後去附近酒店借了個吹風機,把衣服放在塑膠袋裡,對著塑膠袋的口吹。
這能讓衣服幹得快一點,上學的時候,我沒有多少換洗的衣服,就是這麼做的。
雖然沒有完全乾,但濕也總比髒強。
面試的是一個中年領導,問了一些面試的問題之後,突然間說了句閒話:「我剛才進門時候看見你了,是潔癖嗎?」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大概是在說我洗衣服的事情。
「不算吧。」我說:「我就是想看起來乾淨一點吧。」
他說:「愛乾淨幹不了這行。」
我一愣,這個問題我完全沒準備過,氣氛一時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