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就足夠了。
「你一定有想做的事情的……我會幫你的,你隨時可以殺掉我,隨時……」我小聲的、緩慢地,就像柔軟的觸角,用力擠入狹小的裂縫之中。他沒有把我和老馮暴屍荒野,反而費盡力氣去處理。
說明他想活著,且他認為,他能活。
半個小時之後,老馮的屍體隨著那破舊的吉普車,轟然衝下山去,帶著劇烈的爆炸聲。
我咬住嘴唇,無聲地顫抖著。
「跟上。」赤那說。
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很多很多年前,我和老馮劫後餘生坐在地上,分享一根煙,他告訴我:階級是一座高塔,想要爬上去的人,都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
他現在是真的粉身碎骨了,而我還沒有。
——
我失血過多,昏昏沉沉,被赤那綁了手腳扔在后座上。
他仍然在開那輛撞得面目全非的庫里南,說明他開車的地方,仍然是人跡罕見的地方。
否則一輛開豪車的逃犯,早就抓到了。
所以是哪呢,我在意識不清中,一邊拼命解著繩索,一邊思考,我必須逃,我得活著,奶奶還等著我回家,我還有那麼多想做的事情……
不知開了多久,赤那停下了。
我艱難的抬起頭,將頭靠在車窗上,發現赤那正和幾個外國人說話。
我們這是……出境了麼?
隔著車窗,我聽不真切,只能繼續觀察著這個地方,這裡是徹頭徹尾的荒漠,沙石覆蓋,寸草不生。
我心裡一慌,就算能成功逃脫,我也完全不知道能去哪?
他跟那幾個外國人在說什麼?我緊緊的盯著他們的嘴唇,不是英語,那個發音方式是俄語。
是了,我記得老馮舉報材料里提過,北蒼運輸一直在做俄國的走私生意。
所以他現在要跟這些俄國朋友走,那我會怎麼樣,被賣了,當成人體器官麼……
因為恐懼和失血,我渾身上下瘋狂的發起抖來,我盯著赤那嘴唇,不放棄一點信息。
就在這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赤那似乎十分憤怒,在嘶吼著什麼。
而那幾個外國「朋友」嬉笑著,像是在戲耍他,赤那朝為首的人一拳打過去,卻被輕而易舉的避開了。
他狼狽的倒在地上,像一隻喪家之犬。
我像是在看一部無聲的B級片。
而幾個人圍著他,歡呼著,大笑著,每人朝他踢了一腳,其中一個人照著他的臉狠狠的踩下去。
這場毆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們才意猶未盡的住手。
然後抬起頭,看向這輛價值連城的豪車。
我心裡一緊,只能用力縮緊了身體,不讓他們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