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他像是被人按進了漆黑的水裡,一點點地隨著漩渦下沉,每一絲波紋都冒著沁骨的冷氣。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於是只能亂晃。
終於,他走到無人可見的僻靜處。直到這時,一股熊熊的怒火才湧上心頭。
他狠狠地跺了兩腳,齜牙咧嘴地發出無聲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寧明昧不要他!
寧明昧竟然不要他。
「原來……到頭來說了那麼一堆,做了那麼一堆,只是想要愚弄我嗎?」小孩咬牙切齒,手指深深插入樹縫裡,額頭青筋暴起,「我受了那麼多傷,做了那麼多事……竟然從頭到尾,都只是能被他隨手扔下的東西?」
若只是如此便罷了。
可任淼……憑什麼是任淼?
她天賦不及他,能力不及他。憑什麼是任淼被寧明昧收為弟子。
在盛怒之中,連城月忽然又聽見了黑水裡升起氣泡的聲音。
咕嚕。
咕嚕。
「真難看啊。」他聽見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小時候的我自己怎麼變成這個狗樣子了呢?是在轉生時出了什麼問題麼?」
那聲音裡帶著點微微的疑惑,卻沒有人類會有的感情。
像是一種似人而非人的……東西。
不過,那人像是很快做出了決定:「既然這樣的話,就打死一下試試吧。」
那人在話音剛落時就已經出手,動作快而狠,不留一絲情面。
如刀的罡風迅疾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小孩原本沒有理由能躲過這一招。可在刀光將近時,他竟然以一個巧妙的動作,躲過了那一記殺招。
那動作不像是他自己能做出來的。
而像是一種根植於血脈中的本能,在他遭遇這般危難時,突然覺醒,操控他躲過了這一擊。
小孩尚未反應過來,便又是一擊!
向他步步走來的青年背著光,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他閒庭信步,發出的殺招又狠又厲,直直奔著小孩的命門去。
可他的神態卻是好整以暇的。就像對於他來說,殺死這個孩子、又或是殺死任何人,就如在秋日的下午喝一杯茶一樣簡單。
且不值一提。
「唰!」
「刺啦!」
小孩的身上漸漸見了血。以他的能力,要躲過這樣的進攻,實在是太困難了。
終於,他重傷,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青年靠近他,伸手,指尖凝結著月輝。
月輝清冷,卻是直直地向著他的死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