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混沌的淒山苦水中,他精緻秀麗的面容仍冷得像是梅枝上的一叢雪。他說:「不知佛子來此有何貴幹?」
佛子尚未開口。他身邊的和尚便道:「我們今日,是為了常靜而來。」
直接道破常靜身份,也算敢作敢當。
寧明昧卻說:「你來這裡,是為了清理門戶。佛子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佛子終於看向寧明昧。只一眼,寧明昧就注意到,他們有相似的下巴與鼻樑。
而佛子卻怔住了。
他凝視寧明昧的眉眼,尤其是那雙眼。比起凝視他,他更像是在凝視一位故人……許久之後,他以一種如墜雲端的語氣道:「……你是誰?」
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只有連城月開口道:「這位是清極宗寧峰主,寧明昧。」
「寧明昧……」佛子一點一點地咀嚼這個名字,「明道若昧……」
在場所有人都一頭霧水。此刻知曉內情的,只有常靜、寧明昧與佛子三人。
尤其是常靜。
他將拳頭握得快要出血。
「常靜曾是抱朴寺弟子。想來佛子諸位,是為清理門戶而來?」寧明昧卻毫不受影響地道,「常靜叛出師門,多年來盤踞東疾山,與凌風派勾結,傷害山下百姓,監禁清極宗弟子,條條罪狀罄竹難書。你們抱朴寺肯為他負責,也算有始有終。」
佛子終於從回憶里抽離。他道:「常靜如今的確是……惡貫滿盈。」
寧明昧「嗯」了一聲:「你們打算怎麼做?」
他用劍指向常靜,道:「在這裡殺了他?」
常靜被捆仙索所縛,匍匐地上。老五這時忽然很想看常靜此刻神情。
可他不能動,他也不能動。
「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姜幼蓉尖叫,「他害了那麼多百姓,害了溫師兄,段師姐,穆師兄,五師兄……他死在這裡,就想一了百了?不可能!」
寧明昧將問題拋給佛子:「抱朴寺家大業大,佛子,你怎麼看?」
他不用尊稱,抱著手臂,神情在冷漠之中甚至還帶著一點戲謔。抱朴寺隨行的和尚們沒想到這清極宗的小輩劍仙竟然對佛子如此不尊重。儘管佛門修身養性,他們此刻,也有些不悅。
可佛子竟只看向他,對他認真道:「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常靜到底曾是抱朴寺弟子。他叛出師門,犯下這些罪行,是抱朴寺教導不周。他造成的這些,我們會逐一賠償。」佛子道。
寧明昧點頭:「這事兒聽起來不錯。老十七,現在溫思衡倒下了,你來做帳,把這些天的支出和損失好好列一列,打個單子出來。」
他又對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唐莞說:「我對唐莞、薛離幾人有興趣。打算把他們帶回縹緲峰。他們原本也是資質不錯的修士,被常靜威逼囚禁至此。他們這些年的精神損失費和工資,也一併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