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珂。」
煙雲樓擅音律,宋鳴珂精通八音,熟知每一個音節的質地。可他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個音節,如此刻的他的名字一般擲地有聲。
如喪鐘,如斷頭台上,快速落下的鍘刀。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掩飾的必要。宋鳴珂抬起頭來,聽見碧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陸夢清:「她還沒死,殺了她。」
那一刻,宋鳴珂仿佛聽見了什麼碎裂的聲音。
宋鳴珂努力讓自己發出了一聲冷笑:「你在開玩笑嗎?」
「殺了她,你會是煙雲樓的下一任掌門。宋鳴珂,以你目前的表現來看,你的誠意還遠遠不夠啊!」碧霄說,「對以為自己曾經擁有的情感抱有幻想,是每個人的人之常情——即使你早就知曉其背後殘忍的真相。但既然你想要成大事,奪回屬於你的一切,你就必須和過去做個了斷。」
「碧霄,你是不是瘋了?她不能死在這裡。官羽死在魔族手上還情有可原。以她的實力,她怎麼可能毫無防備地被普通的魔族殺死?誰會信你的故事?」宋鳴珂激烈地反駁,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說,他的反駁到底是出於邏輯,還是出於別的情感。
「呵呵……」碧霄輕輕地笑了,「他們當然會信。因為今天的故事,不止如此。魔尊將襲擊皇宮,皇族與仙門眾人,都將喪於魔族之手。仙門的殘部將會在你的帶領下殺出重圍,你將與新月教攜手,演一齣戲,將魔尊重創。而後,你會是整個仙界的新英雄。」
宋鳴珂愕然。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是你們的布置?你們和將鐸……串通好了?」
碧霄笑而不語。宋鳴珂道:「這不可能……你們怎麼能這樣做?將鐸怎麼可能和你們聯手?!」
「所謂的魔尊,也不過是個懼怕死亡的膽小鬼罷了。在山底下被壓了幾百年,他比誰都害怕自己生命的消亡——尤其是他曾目睹過自己祖父飛升失敗,爆炸消弭於天地之間後。如今,被照夜山山主奪去大半勢力的他,也不過是條喪家之犬罷了。」碧霄說,「不過,他要殺掉一般的修士,還是易如反掌的。何因和裴石歧——你聽說過這兩個名字嗎?」
細細密密的冷汗從宋鳴珂的手心裡沁了出來。碧霄道:「這兩個人的運氣很不好。他們來到人間,想要調查補習班招生困難的事,卻不懂得好奇害死貓的道理——撞到了我們和將鐸的交流現場,如今,甚至無人知悉他們屍體的下落。宋鳴珂……」
「——你以前認識何因的,對不對?」
宋鳴珂知道碧霄這番話的意思。
她在威脅。
裴石歧是清極宗的人,何因是煙雲樓的人。他們殺掉這二人,易如反掌。
他們想要殺死宋鳴珂,也是易如反掌。
出現在宋鳴珂面前,與他談判的人是碧霄。但在這片黑夜裡,他們的人還有很多。
宋鳴珂終於握著匕首,走到陸夢清面前了。陸夢清的面頰已經因為中毒變成了灰黑色,嘴唇翕動,喃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