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明昧看著她,做出了一個最出人意料的選擇。
「『不愧是』嗎?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我還挺高興的,明瓏,或夜合。」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出了無為的真名。
明瓏霜雪般的面容沒有雪崩、沒有塌陷。儘管除她之外,在此的有蘇訣、常清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好像處於風暴漩渦正中的,才是唯一不在旋轉的那個人。
寧明昧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一種面對危機的本能。在那一刻,在這樣遠比過去每一次面臨的還要強大的危機面前,他沒有慌張,沒有流出冷汗,就連手指也不曾顫抖。
他全神貫注,精神鎮定,甚至在心裡終於露出了一個成竹在胸的笑容。
——他賭對了。
若是方才他主動提出要合作的話,恐怕下一刻,明瓏就會讓這裡的人化為灰燼。
或許就連明瓏自己也沒意識到,她以為自己是在為了自己的名聲而來,實際上,她也是在為了「寧明昧與翁行雲來自於同一個地方」而來。就像在雪原里漫長跋涉的旅人會注視遠山的一片黑。此刻,埋藏在她心底的、她自己也不敢承認的隱秘的欲望是……
她想看看,寧明昧和翁行雲有沒有相似性。
正如翁行雲是個硬骨頭的女孩。她會孤身一人去赴一場明知道自己贏不了的鴻門宴。此刻,寧明昧也給出了一個擊中她隱秘心理的回答。
「看來你調查得很清楚啊,寧明昧。」明瓏挑了挑眉毛,清冷眼裡多出了幾分興味盎然,「你還知道什麼?」
寧明昧面無表情,指向了廢墟中的一處。
結魂燈。
那結魂燈不知是被什麼材料製作的匣子保存著。即使監天司已經坍塌、發生了這樣的激鬥,它依舊靜靜地立在匣子裡,完好無損。結魂燈幽微的光芒仍靜靜燃著,在漆黑的夜裡,仿佛一支雨里的哀歌。
在看見結魂燈的那一瞬,他感受到了對方呼吸瞬間的凝滯,和再也難以移開的眼睛。寧明昧道:「請。」
明瓏走向了那盞燈。
她伸手貼在匣子上。以她的靈力,她很輕易就能透過匣子、感知到燈火內有無故人的魂魄。寧明昧遠遠地看著她,心裡卻在冷冷地想,在探查結魂燈的這幾十秒里,她究竟是在期待翁行雲的魂魄已然聚集,還是在害怕翁行雲的魂魄已然聚集?
如果翁行雲的魂魄當真已經聚集,她是會對她說歡迎回來、對不起、還是在極度的陰鬱恐懼下,再度將這剛剛聚集起來的魂魄打散?
開始有雨淅瀝瀝地打在屏障上。激戰的夜晚需要這樣一場雨。在雨聲里,寧明昧想,上天又眷顧了明瓏一次,結魂燈里一點翁行雲的魂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