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的夢想是什麼?是真的像動員會上說的那樣,報效祖國、回報社會嗎?什麼年代了……當然是調動自己手裡的所有資源,成為強者。」
明明早在十三歲時,就覺得自己在貧困生表演會上看清了人情冷暖。
明明早在十五歲時,就覺得自己已經能輕易地玩轉世間流行的規則。
人情、冷暖、專業、夢想、選擇……無非都是一個個科目,一個個可以被疊加的分數而已。
明明那時就看透了,道德也不過是人際交往中的籌碼,用來博取合作、博取加分的籌碼。只要做好了事項一二三四……誰都可以成為道德高尚,占盡好處的人。
明明那時的他,就已經摸清楚了世間這場「考試」的規則。18歲時他身在全國最高等的學府,已經擁有了征伐世界的一切準備。高超的智商,最好的平台,優秀的相貌,強大的學習模仿能力,對規則的洞察,尚未與世界共情於是自詡為理性的無堅不摧。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廉價的共情擊敗,被調動的輿論帶走,為所謂的大眾功敗垂成。他已經是最優秀的人才,註定會與眾不同,註定會得到他想要的功成名就和精緻生活,成為一名最優秀的強者。
一名分數最高的,無論到了哪裡,都會最出類拔萃的人。
「然而,然而……」
那一刻,齊免成什麼都聽不到了。
因為他聽見了哭聲。
來自寧明昧的……哽咽的聲音。
寧明昧舉劍。在狂風暴雨中,他讓所有靈氣湧入自己的體內,那一刻,他的丹田被撐得像是一枚快要爆炸的氣球。或許是覺察到了什麼,深淵底部大量的邪物翻滾而上,它們嘶吼著要撕碎寧明昧。
在這麼多的渾淪的影響下,他看見了什麼呢?
那一刻,齊免成好像看見了天門邊上站著的、小小的灰色身影——或許那就是寧明昧在這一刻被催發出來的心魔吧。而他不再猶豫,以溫柔的擁抱擁抱寧明昧的身體,並將最後的一部分自己,也化入了神劍里。
這下寧明昧身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這下世間,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了。
寧明昧揮劍,向著天門劈去。就像那一年,他揮著原子筆,向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試卷上寫去。那年盛夏,窗外蟬鳴陣陣,為了學子最重要的高考,政府封鎖了周圍路段。除了自然蟬鳴,四周寂靜無聲,好似真空,於是只有筆尖唰唰,和心跳搏擊的聲音。
就像此刻,筆尖落在答題卡上,神劍落在天門上。人筆合一,就像日日夜夜挑燈夜讀,為了分數的一次次戰鬥,一道道寫到麻木的相同或相似的習題。人劍合一,就像寫出的每一筆,劈出的每一劍,人和劍錯過的每一次後悔,原來劈劍也像寫字一樣簡單,一樣筆尖沒入纖維,墨水洇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