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之茫然地眨了眨眼,問:「你是誰?」
那時他哥帶著面具,墨發銀冠,半張妖冶的臉額間紅紋艷艷。
他哥說:「你爹……啊呸呸呸,你哥。」
謝鏡之就這樣有哥了。
他哥帶著他去了無間獄,那兒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望無垠的沙漠和夜時幽藍的靈蝶。
他很多時候都會嫌棄那兒太孤寂了,什麼都沒有,怎麼比枯井還無聊。再加上他哥每天除了收拾人,也不會經常陪他,謝鏡之就萌生出了離開的想法。
他哥總說:「你這小孩也討人厭了。」
「再跑把你腿也給你打斷。」
他哥就對他上了點心。
又過了好些年,他哥看著他長高了點的個子比劃了半天:「你長高了,那也該有個名字。」
謝鏡之問:「哥也有名字嗎?」
他哥搖頭:「沒有。」
「那我也不要有。」
他哥皺眉:「你長大了就不是小孩了,還是得取一個。」
這問題困擾了他們好些日子,謝鏡之表示叫什麼都可以,他哥卻不贊同:「我之前給有個人取名字他嫌棄難聽呢,可不能給你取名字也取難聽了。」
後來他哥不知道從哪兒扒拉出了一句詩:「披雲自有鏡,從此照仙台。我忘記自己姓什麼了,只記得我阿娘姓謝,你就跟著我阿娘姓吧。」
他挑眉:「然後再取一個鏡字,你以後就叫謝鏡子。」
謝鏡之:「……好難聽。」
他哥罵他沒良心的,謝鏡之就偷偷抿唇笑,他哥又說:「那就叫謝鏡之吧,以後求仙問道。」
謝鏡之記在心裡。
他哥後來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棵紅梅,說是這東西感覺能活,就種在無間獄了。
天,他從未見過像他哥這般傻的人,無間獄連水都沒有,紅梅怎麼可能能種活。
「給你了,我出去收拾那堆老不死的東西時,你負責養紅梅。」
謝鏡之:「……」
不過他哥也不是一直都是一副沒有正形的樣子,他哥沒事的時候,就會坐在很高的懸崖上,一直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謝鏡之問:「哥,你在看什麼啊?」
他哥說:「我在等人。」
他以為他哥是在騙他。
直到有一次,他發現他哥左邊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少了根肋骨。
鮫人族可以自愈,除了那十二對肋骨。
他哥卻無所謂地笑著:「我怕他尋不到我。」
真是瘋了。
他哥有時候會和他說到那人,謝鏡之就靜靜地聽著。
是一隻妒鬼。
謝鏡之突然感覺自己也成妒鬼了,否則他為什麼會嫉妒和他哥相識於微末的一隻鬼呢。